一

    却锋第一次知道那种小广告是在舍友熄灯后卧谈时，当时他并不以为意。

    可能是觉得自己不会到了那种境地，可能是笃定自己不会为了不知道什么理由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但后来想想，十有八九是因为不知道能拿到多少钱，否则他在看到风言风语里的主角――据说之前看过小广告然后真的去出卖的那个大三师兄穿着出行都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的时候也不会动心。

    于是他开始注意起了教学楼的卫生间。

    却锋家在农村，所在的县是有名的贫困县，想见他们家也不会有钱。他的成绩很好，可虽说名列前茅，“前”的程度却也达不到仅凭着成绩拿到奖学金、保送最顶尖的985大学的资格，毕竟家里没有门路，正经能成绩拔尖的都是在外地读书然后回来考试的。

    不过他从来会为自己打算，父母除了农忙真的忙不过来的时候会主动开口让他帮忙干农活其他时候都放任着他，是以当时高二却锋执意成了体育生的时候父母没说什么，老师三番两次劝阻他，他也不为所动不回理科重点班。

    事情就如却锋想象的那样发展，他凭借着一身好体能还有绝佳的意识快速拿了几个奖项，通过了测试，成绩又是这群五大三粗的少年里的顶顶尖，顺理成章进入首都一所985院校还算差不多的专业，只等大二转专业。

    可就算看起来再老道，再稳扎稳打，生活在北京这样一个大城市的诱惑仍然让他本就不多的生活费即使有奖学金、助学金的贴补捉襟见肘。

    “招鸭子，：2277935477。”

    该说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吗？这间致力为学生打造最优学习环境的学校，这些小广告必定定时清理。能真让却锋碰见一个还真是巧合。他快速搜索到这个账号，试探性地、什么自我介绍都没写加了对方。

    对方中午稍晚时候同意了好友申请。

    没说话。

    却锋着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话头。

    于是一周过去聊天信息页还是完全没有动过，只有最初的“你与四九城第一妈妈的可爱龟公已经是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你们知道吗？那个师兄，就那个！”宿舍里老三惯会嘴碎的。

    “卖的？”见没人理他，老大只得接上这个话头。

    “嗯嗯嗯，”老三来劲了，用那种所有人都能听见的悄咪咪的声音说，“是去给男人草屁股了。”

    “那不正常吗？”老四，宿舍里年纪最小的北京本地的一个接话。

    “正常？”轮到老二――却锋震惊了，登时有种删掉手机里那个号的冲动。但心里有隐隐的侥幸，万一不是呢。

    心里暗暗的放低了标准――不求是个女的了，只求后门别被人开苞。

    又这样，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理念，干了。向那位龟公发了消息，你好。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胸围臀围还有阴茎勃起未勃起的长度和龟头直径。全身裸着拍张照片。

    男的女的都没所谓了。再一次麻醉自己。

    看了眼室友都在各做各的事，却锋进了卫生间很快完成了指示。

    明天去医院检查下。报告尽快发过来。

    好。却锋回答。

    距却锋跟那人联系已经有三周了。昨天却锋收到了消息让他去一家离学校有点远的公司报到。尽管查了公交路线还提早了很一段时间出发，路上还是因为拥挤的交通到了十一点左右才到。

    前台的小姑娘照例问了有没有预约，得到肯定回答核对之后打电话到了秘书室。

    十分钟之后，却锋站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忐忑着。

    带他来的秘书很快让他进去。

    却锋190的身高在学校里不算矮，可是现在这个正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却锋的男人似乎比却锋还要高一些。

    有195了，却锋在心里想。

    完了，他又想，贞操不保。

    这么高的人一般穿着正装会有点不适当的滑稽感，但这个男人的身材就好像专为西装而生。站的笔挺，穿的正式，又是标准的精英人士，却锋无端地感到了他身上的懒散的感觉。

    “你好。”对方首先伸出手，“孟瑜。”

    “却锋。”他的手好凉啊。却锋的第一反应总是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