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那王爷想挑起民愤推翻天子,结果是失败了,被打入牢狱。而此事也给朝廷了不少伤痕和压力,小皇子把握住了不少心态动摇又颇有能力的臣子,带着兵马在深夜一举夺下宝座。
于是,那个成功上位的小皇子,成了当今圣上。
何晃没有对此多做赘述,省略了人尽皆知的事,继而道。
“温老爷子具体的官职官品如何实是不详,也只能得知其是由侍读继续升官的,说法也有许多,有人说最后升到了正三品,也有人说是从三品。”
前途一片坦荡啊。
“你说巧不巧?他提前嗅到了倒台的气味儿,便暗中帮了王爷,谁知做了‘炮下残灰’,被判了满门抄斩。那时的老鸨儿远在娘家,消息传到耳朵里的时候温府一家子都没了头,只剩她——还有肚子里的温柳。”
“先帝只发话:‘漏了人,还算哪门子的满门抄斩?以后说的话还有人听,有人忌惮吗?’”
“‘全部追回一个不留,休想当漏网之鱼。以此,震慑。’”
“娘家人便是把她赶走,给了川资,逃亡时又在船上生了产,跌跌撞撞的生活就这么诞生,直到小皇子上位。”
我看着底下的人,那些口口声声说着不想离开的姑娘,说自己是被捡过来的水桃,又说大家都一样。
红杏楼生意不好,其实她们根本就不会那档子事。
逃难之地当时无权贵,常态则是一片乱象。饥饿的人操纵着最后一点力气到处奔走,也不管人肉臭不臭了。
对于她们的来历,怎样都能想得出来了。
何晃觉得自己已经交代得够清晰,突然又道。
“倒是还有一个事,不知是否属实。”
我抬眼默不作声,示意继续。
他清了清嗓子,“老鸨在那几年之后似乎还遇到了一个燕赵那儿的商人,手里头颇有些闲钱,不介意地娶了她,还接纳了温柳。”
“嗯……”我听进了这句话,点点头,“是真的。”
按照那时候的灾荒程度,温柳如果依旧在逃亡状态而非拥有了稳定生活,便该不知踏青与游玩,更不会养成习惯。
重要的是,都能对应得上。
但尽管如此还是会不由怀疑:或许是见过,向往呢?
我思考过,那向往十有八九是来自于现在的围墙。
何晃欣喜于意外收获,忽得听到一声打断。
“后来。”
“后来?”
他想起自己没有交代关于这件不知真假之事的尾声,最后又续上一句。
“后来,那商人在兵荒马乱之地,被那些灾民染上恶疾,夫妻恩爱没满两年就病逝了。他的钱财被周遭洗劫一空,母女俩就又开始了流离失所的日子。”
被给予,被夺走,这就是温柳所看到的东西。
那眸中的干净从何而来?
“为何又被关在院子里,鸨母不让出来?”
对方解释:“一是虽然追捕和注意都松懈了,可衙门到现在都能找得到关于老鸨的通缉——早就泛黄陈旧放在不起眼的地方,看到的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保不齐有人会很乐意把这个当作把柄抓在手里,一些以前的人也知道温柳是她女儿,所以老鸨就用笨办法了。”
哪怕或许会毁了温柳的一生。
“二是不想让她和自己一样干这种勾当事儿,与其一相结合……啧,蠢极了。”
确实是蠢到了极致,无论怎么想都会有更好的办法,只怕多年奔波使得思想生了锈,也可能本就是如此一个人。
我又给红杏楼生意不好的理由加上了一条。
造成的矛盾无论如何也不通顺,既不择手段哪怕困住也不希望她出事,哪怕会毁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又不希望她被低俗所玷污。
忍不住摇了摇头,怎么会蠢到如此地步,我甚是不解。
温柳又是如何度过后续的年头?哪怕成为囚笼中的一份子,我看着她依旧干干净净。
被给予,被夺走。
我想起她看着风筝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