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料想得没错,萧翊筹划了上万年,绝不会让她轻易死去。
七煞树发出尖锐的树鸣,神识之内碧叶飘摇,风起云涌。一道白光乍现,谢鸣鸾随即失去了意识。
痛……挫骨扬灰般的痛……
她抬了抬眼眸,看到一抹光亮。
她的眼睛,又能看见了!
七煞树治愈了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边的阴气涌入指尖,身上的力道恢复了些许。
这是在何处?
她终于睁开双目,坐起了身。环顾四周,依旧是熟悉的山壁,昨日盖过的那卷兽皮还是躺于地面。
她回山洞了?
她听到了一声低吟。转过首,见毫发无伤的白凌撑着身子坐起。
不对,七煞树上代表白凌的那盏灯中的烛火摇曳,白凌分明已经死过一回了。他不是被治愈,而是死而复生。
“母亲……”他低低地轻唤。
谢鸣鸾眸子一亮,试探地问:“凌?”
他凑上前来,一把揽住她:“我以为你要死了……我好怕……”长臂收拢,箍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怕死,但眼睁睁看着她焚成灰烬,恐惧涌上他的心底。
细白的手抚上他的后背,如敲窗的夜雨,轻柔缓慢地拍着。
“我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她轻声细语地道。
“母亲,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知道夜会……”他有些哽咽。他一直以为夜是个面冷心热之人。林中的万兽皆惧怕夜,唯有他不怕,而夜确实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夜教会他说话,教会他运功作法。夜是他的师父,所以他一直想完成夜的夙愿。
夜的夙愿有二。一是寻着玉黎的残念,再见上她一面;二是毁掉萧翊的阴谋,捍卫天道轮回。
夜说过真正有能力走入这片林子的人,须有强大的上古之力支撑。或许终有一日,他能等来继承玉黎遗志之人。他知道他和玉黎已经身陨,可他依旧想看上她一眼,哪怕不是她本人的虚像,能知道她的薪火已经得到传承,他也就可以瞑目了。
白凌相信夜不是一个坏人。一个耐得住岁月侵袭,依旧保留着赤子之心的人怎么能是坏人呢?
所以他决定告诉谢鸣鸾,这个幻境之内有这么一个男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谢鸣鸾不仅不是夜要找的人,竟然还是夜的仇人。
“是我害了你……”白凌将脸埋入她的肩膀之上,一片温热的濡湿在她的衣料上化开。
“与你何干?若要算起罪魁祸首,也是萧翊。”谢鸣鸾抬起手,轻抚着他银灰色的卷发。
“萧翊是谁?”这是他第一次在母亲口中喊其他男人的名字。母亲那么好听的声音,清如泉漫,喊其他人的名字之时让他觉得分外刺耳。
“修仙界的创始神之一,仙祖萧翊,以身陨为代价,守护了修仙界的一方安宁。”
“修仙界?”他的手抚上她的细腰,扣入自己的腰间。他看到她提到这个男人之时,眼中闪过的些许崇敬之色,顿时有些心慌意乱。
那抹崇敬的神色却转瞬即逝。
“我是坠魔者。”谢鸣鸾解释道。修仙界的每个人对萧翊顶礼膜拜,曾经的她也不例外。只是在魔界待得愈久,她对萧翊的尊崇逐渐被粉碎。
“可是,修仙界的创始神为何与夜有关?”
“因为夜是魔界创始神,他们是死敌,而七煞树是萧翊的信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夜与我无冤无仇,却因我手执信物,而对我发难。你明白了吗?”
白凌听得似懂非懂,问道:“接下去该如何?”
“修炼。”
“修炼?”
谢鸣鸾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仿若揉着一只小狼,唇角扯出笑意:“这世上许多问题,只要足够强大,就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