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茶饭之间,还同他们聊着。
当然大半的时间都是由姜月眠在说,她光是连秋雪都能讲出不少有趣的事。
姜钰松开眉头,时不时附和两句,忽略置身之地,倒真的和寻常人家一模一样。
转眼快到尾声——
姜月眠端起茶,润了润唇,忽地偏过头,“阳儿这些天也很用功,儿臣去母妃宫里时,母妃还说他在忙钟太傅布下的课业,儿臣落了几日课,等回国子监后还得阳儿帮衬一下。”
姜阳盛一怔,随即察觉到父皇投来欣赏的目光,到嘴巴边的解释被咽了回去,“皇姐过奖了,这是我份内的事。”
少女的眼眸里微不可闻地浮出浅浅的笑,“难得父皇在,这可是不多得的开小灶机会。”
直接了当地点出姜钰对她微升起的芥蒂,姜钰扫过少女,她说的坦坦荡荡,狡黠掠过眸子,那是在这沉闷后宫当中少见到鲜活和灵动。
他心头微微一松动,自嘲地想,他总怪孩子不与他亲近,难得少女做了一点出格的事,他便猜忌这猜忌那。
他应该高兴才是。
姜钰想通后,决定给她这个面子,侧目向姜阳盛,“看来朕今天是要偏袒一回了,阳儿说说都写了些什么吧。”
话音一落,他敏锐地看到姜阳盛的脸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似是惊恐地瞟了一眼他。
然后迎来了长达数秒的寂静。
“儿臣就不在父皇面前献丑了……”
半晌,姜阳盛挤出这么一句话来,神情勉强。
傻子也能发现他的不自然。
姜钰的脸上乌云密布,他看了一眼茫然的少女,沉声道:“是不想献丑,还是压根没有准备?”
“父皇,”少女蓦地站起来,眼睫脆弱的扇动,她垂眸,轻碰姜阳盛的肩膀,“阳儿,别惹父皇生气,你快说啊。”
冷下来的氛围让姜阳盛慌慌张张抬起头,他大脑一片空白,全然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场面——他压根没有去做课业,回来后尽陪着白家姑娘玩了。
他磕磕绊绊地阐述自己的想法,但表达得逻辑不通,听着很混乱。
屋里唯一的温度是袅袅升气的菜肴,姜钰一语不发地看着他发颤,“这就是你忙后的成果?”
姜钰瞥见少女微红着眼眶,无措并揪心地睁大眼睛,束手无策地站在那。
少女并不知情。
姜钰再一次冷眼望向姜阳盛,姜阳盛刚刚是有机会澄清的,但他没有,甚至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夸赞。
豆大的汗珠从姜阳盛的额头上流下,他当然不敢应父皇的话。
良久,姜钰的耐心告诫,“常仁,送四皇子回去。”
他顿了顿,神色微缓,“月儿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父皇,”她喏喏地仰着头。
姜钰按下她的话,“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乖乖养病,下次进宫带秋雪来给朕看看。”
她颤了下眼睫,听话地点点头,“那儿臣先告退了,父皇也要注意身体。”
……
姜月眠乘着姜钰特批给她的步辇到宫门,只剩她和香桃,后者凑在她耳边:“主子进养心殿没一会儿,白姑娘就出宫了。”
“嗯。”
她弯起眉梢,取出马车里的教具,沾上墨,在纸上写下养心殿里发生的事,吹干后塞到香桃手中,“去,把这给宋妃。”
她还得在宋妃面前撇清干系。
她想让弟弟在父皇面前博得好感,是出自一片好心,事情变成这样,只能怪撒谎的人。
“我在这里等你。”
香桃下车几分钟,车厢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随即帘子被拉开。
姜月眠以为是香桃,“怎么?忘带什么了吗……”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和白倦恒四目相对。
“公主,”白倦恒露出有些灿烂的笑。
她试图越过白倦恒,从缝隙里看下车夫在哪,他仿佛洞察了她的想法——
“怕给公主惹麻烦,我把他打晕了。”
“……”
这才是在给她惹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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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