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手续办得很快,毕竟我着实是在最后的关头运气好了一把,车卡在了树上被拦下,因此我受得伤并不严重,只是右手右腿卡死在车内,造成骨折。
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天终于把该死的石膏拆了。
那天送我进医院的是一个便衣的警察。
他帮我应付掉了前来探望想要问详情的亲朋好友。我深知这件事不简单,从没有报警却能有警察出现在现场便可得知。
我没有具体问他到底编出了什么理由糊弄我的家人朋友。我猜测他的出现这或许是收尾工作的一环,还是不问为妙。
这个便衣警察来得太巧,我估摸着他可能是萧逸的朋友。但每每想起萧逸说的“吊桥效应”,想要开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而对于我知情识趣的不闻不问,那个微胖的警察很显然松了口气。
我唯一的问题,就是问对方有没有看到一个蛇形的领针。
他愣了愣,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从文件夹里掏出了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个蛇形的领针。
只不过遭遇车祸,这个幸运硬币不再是精致漂亮的模样。它变得歪歪扭扭,领针还断掉了。
我看着男人为难的脸:“如果是证物就算了。”
“也不是,本来就是特殊处理的。我只是刚好拿这个装着了。”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之前收着是担心你看到又会想起来那些不好的事……睡一觉就忘了才对。”
萧逸也说过这种话。我接过领针。
他说得没错。这种事情我不会想经历第二次。
可萧逸有没有想过,无论领针在不在,我都会一直想他。
这叁个月来我不敢上网搜消息,也不敢看任何的新闻。
当然了,或许我想要去找也无从找起。毕竟据同一间房的病友说,病房里的小电视在我昏迷的期间只播放过一则意外山火的消息。
网上倒是有人推测是不是人为纵火,但很快帖子被删,又没了消息。
之前答应我借住的朋友听说我是在公寓的小巷子门口迷路才遭此横祸,内疚不已,反倒是让出了自己的一半房间,让我病好之前多住一段时间。
她亲自发来了视频录制的行走地图,我应该不会再在那弯弯绕绕的巷子迷路了。
而我拄着拐,却鬼迷心窍地又走向了那个我第一次迷路的小巷。
没想到那个中年道士还在,仍然端着那一塑料盒子香气扑鼻的炒粉,横着的手机里播放着外放的《情深深雨蒙蒙》。
我拄着拐走过去,在道士欲言又止的眼光下主动扫了九块九。
“不是……小姐姐,咱们不做病人的生意哈。”大概是我大病初愈的脸色让道士良心发现,他放下炒米粉,搓了搓手,坦诚道,“街头算卦就是图个乐子的。”
我无动于衷,拉开凳子坐在了摊子前:“测桃花。”
道士:“……成。”
他认命拿出一个签筒,摇匀了以后递给我,放水放得光明正大:“八十个签子,里面就八张凶签,抽到大吉为止再给小姐姐您解签。”
第一签,凶。
第二签,凶。
第叁签,大凶。
我眼看着道士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面无表情地摇了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签。
全凶。
第八签,凶。
“小姐姐您这……”道士额头上的汗水越揩越多,大概是在绞尽脑汁如何逆转乾坤。
我不为难他,颇具黑色幽默细胞地开口:“我知道,手气很差对吧。”
话未说完,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笑。
很开朗,像是忍了很久,最后终于绷不住了的那般,我听过一次以后就刻骨铭心了的笑声。
“不是吧,你怎么真的这么倒霉啊。”对方笑得不行。
此时,仍然横在桌子上的手机,大声地外放着主题曲——
“相逢不晚为何匆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