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尽管周围有自己这些“花蝴蝶”和那么多的负面新闻，但唐绵始终觉得，他并不算一个太糟糕的父亲。

    可能是里面太脏，他皱紧眉头，翻找了会儿，拿出一块毛巾，然后走去了洗漱间。

    忘了自己刚刚

    这么冷的天，还把凉席放在床垫上，如果不是从小被宠爱长大，没有生活常识的话，唐绵想不到其他借口。

    对于她没买横条买了方格这事，他自始至终没发表任何意见。

    唐绵回头看向坐在等候区的黎靖炜，他正在接电话，说的是英文。

    转过身，发现他正靠在门框上，不远不近地盯着自己。

    地上角落到处可见化妆棉和棉棍，开关上的边缘却积着厚厚的灰尘，她不敢相信眼前这是女生宿舍。

    刚走进宿舍，黎靖炜的手机就响了。

    松手，她靠在座位上，看着前面老位置上不再整齐的一迭钱，突然就记起那次在前往的宏盛的网约车上听到的传闻。

    拿过毛巾，唐绵脱掉了鞋子，踩着台阶爬到上铺，刚到Emily的床上，她就被那股味道熏得皱眉。

    额角垂下的几缕头发有些碍事，她干脆摘了皮筋把过肩的长发盘起来，露出线条好看的白皙后颈。

抬头问她。

    唐绵拣了袜子和零食袋子丢下去，被套和床单也被拆下来扔到地上，又把凉席卷成一卷，放在床尾。

    她不想上去打扰，正准备自己掏钱，但那人大概看出是要结账，从西装口袋掏出皮夹扔在茶几上，然后没了下一步动作。

    唐绵被他看得莫名心乱，错开和他对视的目光，大脑出现短时间的空白。

    那番话可信度不高，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作为李家的养子，只要李家不倒，他什么时候都不会缺钱花，能一直财大气粗、出手阔绰。

    女孩应该是将就学校发的六件套胡乱弄一通，没有好好打整过。

    黎靖炜抬眼看她，没有拒绝。

    不知道他已经这样看了多久。

    他已经脱下西装，烟灰色衬衫，袖口被稍稍撩起，露出结实小臂，左腕上戴的表，深棕色皮带，是很大气精致的一款男士机械表。

    挂了电话，黎靖炜打开一个衣柜，应该是Emily的。

    再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7点半左右。

    唐绵只好走过去，皮夹上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现金不多，她就随便找了张信用卡。

    “买了……给你换好再走……上自习别玩手机……有不懂的多问问同学……”

    不知道为什么，她再次忆起网约车上那位大叔的一番话，唐绵心里空落落的，很酸，酸得不是滋味。

    听到“哗哗”的水声传来，唐绵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唐绵看了他一眼，捏紧了胸前的安全带没动。

    遇过邋遢的，也没见过这么不讲卫生的。

    她曾经无数次地这样望向他。

    这个点，学生都去教室上晚自习，整个宿舍楼里空荡荡的。

    黎靖炜再回来，手里拿着拧干了水的湿毛巾。

    按照她对自己的要求与决定，她应该在商场门口跟他分道扬镳。

    刚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黎靖炜边打方向盘驶离停车位边说：“你拿回去，只要喜欢，不过几百块的东西，我还不计较这点钱。”

    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爬到上铺，恐怕连转身都显困难。

    楼层宿管员帮忙开了门就先离开。

    唐绵准备把女孩的床给重新整理一下，将被褥折迭好，想让黎靖炜搭把手递下去。

    她完全没想到，眼前的场景是一个女孩子的床。

    她走进宿舍，环视一圈，比起唐源他们那个，还要更加脏乱。

    她双手环抱，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自己怎会莫名其妙想到这些。

    不，最开始，她就不会上黎靖炜的车。

    等她付好钱回来，黎靖炜已经站在一张床边，上面铺着的正是她刚买的四件套。

    看出他是要去擦Emily那张脏兮兮的床，唐绵主动道：“我来吧。”

    唐绵跟着黎靖炜上楼时，大脑还有些转不过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来。

    那个大叔说——数年前黎靖炜在蓉城，连个几块钱的小菜都舍不得买……

    走到Emily的衣柜前，里面没什么衣服，都是拆开吃到一半的零食，有包水果干已经快要发霉。

    唐绵拿开枕头，发现下面放着双臭袜子。

    跟Emily比起来，唐源简直是干净到不能再干净的好孩子，她想象不出Emily是怎么在这床上睡觉的。

    唐绵真担心自己收拾到一半会从哪儿窜出一只老鼠来。

    宿舍楼有些古旧，二人踏上一节一节的台阶，往女孩的寝室走去，声控路灯随之亮起，看着前面照亮前路的男人，唐绵觉得很恍惚。

    那样的眼神，很深刻，也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