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反思自己,尤其是在回了香港这座他最熟悉的城市之后,甚至实在面对一些挑战的时候,他都在反思——
但很大的原因,应该是由于对方,是唐绵。
坦白讲,他也没有个确切答案。
在札幌凌晨的只有他们二人的雪山,对唐绵说出那样的话,到底是劫后余生的冲动还是已在内心压抑许久?
给她带礼物回来。
“不过叁文治也不太行,那下楼打包面或粉咯?但一定记得让人给你加一份蔬菜,还有汤,你也得——”
尽管他十分清楚唐绵对他的心,但远远看见女孩上了Philip的车,他仍然焦虑。
听着唐绵絮絮叨叨的交代,这种被关心、被牵肠挂肚的感觉,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年前那日回到香港,隔着饭桌,看见唐绵的小心翼翼,有一瞬间,他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管,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
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黎靖炜着急离开,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可他忍住了。
也想起上次她不舒服,Emily紧张的模样,唐绵更是心里一涩。
因为,他不能。
被男人那双黑眸看得两颊发烫,唐绵真的好想把头埋到车子底下。
回神,她车内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偏过头却发现黎靖炜正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
浅水湾道11号见证了过往太多的人和事,无数个日升月落,潮来潮起在这里发生。
其实唐绵当时已经心生愧疚,因为她正和女孩的父亲手拖手漫步在东京街头。
远处,佣人抱着睡着了的Alice过来,她捻灭烟头,朝女儿走去。
海风吹过来,晚风缓缓起。
在大家没有察觉时——
唐绵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她抬起眼:“没关系,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这几天……我已经非常开心。”
唐绵说她知道,情绪有稍稍的低落。
在黑夜里,浅蓝色衬衫被风吹来微微鼓动,远远看着,发丝还有些凌乱。
说出那些从未向旁人、也不愿向旁人吐露的难以启齿的过往,他忽然觉得,好像没有很难。
天真善良,拥在这个女孩身上,还算是贴切。
“不知道要多久,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
其实,他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闻言,黎靖炜靠边刹车熄火,车厢安静。
他觉得是复杂的。
那一秒钟,所有的千头万绪、担心与迷茫,好像都得以消失。
“行,不着急,我那个报告可能也要花很长时间,晚上我同样要出去开会。你先处理好你的——但,不管再忙,你记得吃晚餐。如果太晚了,就别喝茶了。还有啊,烟得少抽,最多……最多小半包?我都无资格讲你,但我们都尽量?”
他早已过了轻狂冲动的年纪,但似乎面对唐绵,总是有点不太理智。
“Leonora,我是喝了酒,但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近一年,特别是这几个月,我都在想——什么事情值得花心思,什么人值得被珍惜。老实讲,事情一大堆,我亦明白事事都重要,好难排出个先后。但我心里很清楚——错过她,我不愿意。”
黎婧灿点上一支烟,望向弟弟离开的背影。
他拿过蓝牙耳机,接起电话。
唐绵抿了抿嘴唇,心中纠结,不开腔。
他转过头,深邃的眼凝视着她:“今天工作安排很多,调不开,可能不能一起吃晚饭。”
手指在空中张了张,有什么话,哽在喉咙,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开始懊恼于自己以往数年间的瞻前顾后与优柔寡断。
对方愣了一下,可能是被他坚定又认真的语气吓到,缓缓松开拉住他胳膊的手。
黎婧灿大概看出了他想要冲动的意气,拉住他说了一番。
别的不说,光是带唐绵上飞鹅山,究竟有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卡宴刚离开尖沙咀,黎靖炜的手机响,是宏盛蓉城办公室的负责人打来的。
“你的担忧我明白,Emily不是那种女孩子。”
尽管他见过也听旁人讲起过,可再次亲眼目睹李谢安明的拉郎配对,他不舒服。
望着她的背影,黎靖炜同样恍惚。
“……”
在快要到半岛时,唐绵说要在酒店前面几十米的便利店买东西。
不再说什么,赶快推开车门离开。
缘散缘聚,情,悄悄来了。
没一会儿,黎靖炜扯掉耳机扔一旁,看着前面的车流
“宏盛我只去过一次,周围有什么好吃的吗?如果实在忙,你让Leo给你买叁文治?”
人来人去,爱,慢慢走了。
时隔多日,他仍然很清楚地感受到,那晚他的紧张,其实不比唐绵少半分。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