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等唐绵走出便利店，黎靖炜已经拉开副驾驶车门，非常绅士。

    不是生物钟，而是闹钟的作用，唐绵早早就起来了，做瑜伽时，却一而再再而叁记不清动作顺序，状态非常不好，于是只得结束，简单收拾一下准备与Steven以及他请的外聘团队开会。

    黎靖炜的工作性质以及遇到的问题抛开暂且不谈，就单单拿唐绵来说，因为数日度假而积攒下来的工作，已经让她忙得团团转。

    现在听他嘱咐自己，她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黎靖炜已经替她拉过安全带，当他侧身靠近，

    从飞鹅山开始算，离开香港，再到回来香港，时间在一天天地走，两人关系随着不断地相处，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直到天亮，那边都没有回消息过来，所以，当黎靖炜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半岛附近，是完全的意料之外。

    在这个没有办法解决的等待时分，这份杂乱，反而能让他稍稍理清刚刚脑中的混乱画面。

    在视线对上之前，她先挂断电话，强压着心尖的欢欣雀跃，也忽略原本有着的担忧，朝那边挥了挥手。

    昨天是回香港的第一天，黎靖炜同唐绵没有一起吃晚餐，更加没有见面。

    况且，如果说他对这段情真正用心，这样的感觉只会更甚。

    那个人见唐绵没反应，用广东话语气不好地骂骂咧咧，唐绵转身连连道歉。

    前路漫漫不太看得清，她没有方向，昨天飞机落地时的那种失重感与不确定感，在此刻，变得更深。

    当时才六点不到，唐绵反应过来，捏着手机看向窗外，维港都不太看得清楚。

    结果没注意，手就打到了一位穿着西装手拿便当的过路人，唐绵第一时间先看了外面一眼，有点窘迫。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一天。

忆，让黎靖炜觉得眼前这一切，显得有些杂乱。

    这是一个大白天，一切感官、氛围，还有想法，都完全不同的白天。

    同样将他拉回现实的，还有Leo的来电。

    说实在话，在唐绵的印象里，很少见黎靖炜系安全带，当时她心里猜测过，他应该是没这方面习惯。

    车厢里熟悉的味道，让始终萦绕在脑海里那异国几日的情景，仿佛一场不真实的浮华乱梦。

    “昨天那个便利店？”

    他抽了支烟出来点上，没有抽。

    可能是因为她不在身边，此刻，同那一晚的温馨暧昧，似乎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说：“没多久，系上安全带。”

    看到来电显示，唐绵看了眼四周，心跳略快，深呼吸，摁了接机键：“喂。”

    “出了。在买早餐。”

    黎靖炜打开驾驶室的门上车。

    在半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块叁文治，她刚刚付了钱，手机就响了。

    在日本还好，唐绵总觉得那是个“世外桃源”，所幸“破罐子破摔”，随心所欲做个自己。

    就像是心里的思绪，怎么抓都抓不住。

    比之从前的暧昧不清，当捅破了那层纸，当黎靖炜提出想要将关系再进一步，两人连带着相处模式都跟着改变。

    昨晚的思维以及全部精力被密密麻麻的文件占据，让她来不及考虑这么多，直到今早一起来，看到那样的消息——

    双手的颤抖程度，不亚于去年夏末她第一次到宿舍时看到那个采访视频时。

    置身于港岛特有的便利店，带给她的那种只属于香港的熟悉感觉时，当她非常清晰感觉到面前有无法逃避的困难时，让唐绵感觉自己陷入了久违的“纠结”里。

    唐绵恍惚，这似乎是他第二次提醒自己。

    也把很多东西照得模糊。

    隔着自动玻璃门，唐绵看见他正拿着手机靠在车身上，像是某种默契，他转头朝这边瞅过来。

    自己都能预料到或许是很艰难的，他身处那个位置，周围那么多眼睛盯着，压力绝对不必自己少。

    第一时间，没有犹豫也没有思考，她下意识就打电话过去，对方占线。

    “什么时候过来的？”唐绵看着他，敛住混乱游走着的思绪，率先开口。

    她坐进车里，想到自己那通急匆匆的电话，心头那抹尴尬以及担忧，统统都还在。

    上一次，应该是送唐源和Emily去学校的那个傍晚。

    可此时此刻，是在香港。

    出了隧道，他没有办法按照心中的既定路线前往尖沙咀，他将未抽的半截烟头捻灭，调头往宏盛开去。

    所以通常都是她主动，比如说从横滨回东京那天早晨，甚至是她提醒的他：“系上安全带。”

    在这一方面上，她知道眼前不远处的男人或多或少一定也有点。

    尽管气温还未完全起来，但那种要出不出的太阳，明晃晃的，把人的心，照得发亮。

    “出门没？”黎靖炜问她。

    屡屡烟雾萦绕鼻息，将他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