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顶乌云翻浪,不时闪烁着黑紫的光芒,阵阵雷声扰人心乱。狂风呼啸,望眼去,这近万里的草木竟毁于一旦。
“阿薏,为师前半生为炼器曾走火入魔,造下了重重杀业,今日必定是过不去了。”墨韵酬浮于半空,将一道灵光打入荀薏的识海,“幸上苍垂青,在临死前造出了上上品的法器。阿薏,你要借这渡劫雷炼化它,让它认你为主。”
最后的话语缥缈远去,荀薏坐下,原地入定。
虽说做足了准备,但这一刻真到了,她还是心生不舍。成功,师傅羽化飞升,归于仙界;失败,身死道消,遁入轮回。她离家十一年,从未回去过,只有师傅陪着她,可以说师傅是可比血亲的人。可如今,是必定分离的局面。
周遭嘈嘈嚷嚷,不是人声,是凛冽的风声和噪雷。雷来的急,荀薏被吓了一跳,不敢睁眼。冷汗浸湿了衣料,风扫过生疼。
求道之路远而又远,纵使对师傅的修炼技法及珍典倒背如流,可仍旧是整日的掌气运气、打铁冶炼,还不能修炼术法。她眼睫微颤,没有底气。
她手动了动,摸到了储物袋里,那些护她的法器,稍稍安心了些。
风愈发的狂了,她被法器护在原处,不然必定如秋风扫落叶般飘摇。
轰!
第一道落雷急匆匆降下,荀薏被惊得睁开了眼。远方的黑影在落雷下显得渺小,电闪雷鸣后仍旧挺拔。
她借落雷炼化法器,魂魄动荡,全靠毅力及法器支撑。若昏过去,那便是前功尽弃。
虽说墨韵酬对渡劫不抱希望,但荀薏却不认同。她不敢闭眼,自第一道雷起就死死盯着黑影。师傅便是只有一丝一毫渡劫成功的可能,她也要见证他的成功。
可幸运没有降临,整整叁十六道雷,师傅只挺住了叁十二道。
荀薏借了叁十道雷炼化法器,将法器与魂魄捆死。可还来不及高兴,她便看到了师傅陨落,归于天地。荀薏内心悲怮,明明仅有四道雷……
尸体化为飞沫,荀薏无尸可敛。她换了身白衣以充丧服,带上师傅的衣物,打算回枫江镇祖宅立衣冠冢。
她从储物袋里取了飞舟,将叁块灵石放上小舟凹槽,遣飞舟寻了最近的一处村落。
“大嫂,请问哪里可以买孝服?”
“姑娘可去,去前面儿,直走,不远。”大嫂似有些内敛,不敢多说。
“多谢。”
“这姑娘穿的好,长的也漂亮,是不是哪家的小姐啊?”
“不知道,应是镇里人吧?镇里人和咱们果真是不一样啊。”
耳边是窃窃私语,都透着好奇。
荀薏找到了,是一家寿衣店。她进去一会便出来了,手里是一件麻布衣服。
她走出了村,心里悲痛,不曾防备,竟被人打晕了过去。淡淡猩红,光穿透眼皮,落在了眼里。她在摇摇晃晃中醒来,鼻息里有一股屎粪味。她一时干呕,嘴被堵住了,发出了呜呜声。
晃动停止,她睁开眼打量周围,似是茂林的入口,不远处是村口的小道。
“呦,小娘子醒得够早,”尖酸的声音钻进了耳里,话语里浓浓的恶意,“看来黑虎变小猫儿,力道不够了。”
“去你娘的二赖子,说啥呢!找揍直说!”一个黑皮壮汉提起瘦小的酸秀才吼道。
“我错了,我错了。这离村里不远,被人看见就不好了。呐,我们干都干了,也别前功尽弃呀。”秀才连连告饶。
荀薏坐在牛车上,上面尽是牛粪的味道。她手脚被缚,嘴里塞得布团酸臭。她忍着反胃查看身上,值钱的和储物袋都没了。
她慢慢适应下来,观察着两人。他们是方才寿衣店里的算盘秀才和伙夫,言语粗鄙,动作粗俗,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不能再明显,劫财劫色。
荀薏心里恶寒,恼怒自己的大意,现在可以护身的只有存在识海的法器了。由于她不能运用术法,法器的能力发挥不了多少,但对付两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牛车驶进了茂林腹地,荀薏悄悄将法器握在了手里,是一枚墨玉。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扑上来的瞬间,荀薏运气注到玉里,两道细碎的电光击中了两人。闪光中她看到了他们的魂魄,冒着浅淡的黑气,是他们平日里作孽的业障。
两人浑身抽搐,晕厥了。
她解开绳子,忍不住为师傅自豪。可以作用于魂魄的法器,修仙界里只有她师傅能造出。
这密林迷踪,唯有本地人方能认路。可惜储物袋不知被两人藏在了哪,荀薏没了法器,只好在这密林里寻路。
夜色将至,竟真让荀薏寻到了一处出路。
出了密林不远,她又进了竹林。光影昏昏暗暗,不太分明。竹林虚虚实实,灵气浓郁。翠叶玉杆,视野里隐约散发着荧光。脚踏上落叶,声响清脆的很。走久了些,能看见前方雕栏玉砌的宅邸。抬眼看,牌匾上书——梅卿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