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冤枉啊!那不是毒物!那怎么可能是毒物!那……那明明是我从自己后院子里亲手挖出来的蝼蛄,我,我,我手指甲缝里还有泥巴呢!”妇人慌乱而绝望地举起自己还含了泥迹的指甲。
纪书生忽然道:“那不是我第三次给你加汤的时候,正好好像看见你夫人拈出一个东西来,其实我是没看清楚,但是你夫人可能怕我看见了,不敢再投毒,于是干脆栽赃锅里有虫了,只是没想到我们掌柜为了店的声誉,将那东西吞了,你们见势不妙,干脆又来一出吃了脏东西小产的把戏,先下手为强!”
文臻也“哦”了一声,不等妇人露出希冀之色,飞快地道:“那就是你挖出蝼蛄又淬了毒!且伪装小产,一计不成又来一计,一定要置江湖捞于死地,其心可诛,罪加一等!”
“湖州郡守府就离这不远,闹这么大还装死不来!”
这不是示弱,也不是让步。这是一种泼皮无赖般的狠毒。
“诸位乡亲父老啊。”文臻一转身,对着泱泱人群,一摊手,愁苦地皱起脸,“你们看,我初来乍到,尚未交接,湖州上至刺史府,下至百姓家,都两眼一抹黑。令行而禁不止,使命而必不达。连下达一个命令,还要看着手下推三阻四。”
“明日江湖捞请客,附近十里街坊来吃的都不收钱。算是感谢大家。”
“既然不介意,那就把这两个携毒杀人栽赃陷害的刁民,交付湖州府处置吧。”
还有,她竟然敢在湖州官员还维持表面升平的时候,就赤裸裸对百姓表露了内里的不和?
黄青松干瘪的脸皮抽搐出一个生硬的笑,连忙道:“不介意,不介意。”
很多人有点惭愧地低下头,最近大家听了很多流言,也说了很多流言,谈不上什么照拂。
文臻笑眯眯转向那对男女:“那就说明,油渣有毒。但油渣如果真的是你们从火锅中捞起来的,那你们现在也该中毒了才是,你们一行吃火锅四人,却都安然无事。本官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不仅假充小产,栽赃陷害,还意图携带有毒物事进入江湖捞,可能伺机下毒暗害江湖捞食客,置江湖捞于更大罪名?”
“来人,把这几个携毒杀人的恶徒给我拿下!”
“……这……”
我会把这矛盾摊开在日光之下,让所有人都看着,一旦我出了任何事,所有人都知道是你们干的。
立即便有一群人把那几个人拖走了,文臻则团团向四下拱手,笑道:“江湖捞在湖州,一向多承诸位父老乡亲照拂了。”
文臻赞许地看了一眼纪书生。这书生应变很是机灵,倒省了总是她在台前周全。
“……”妇人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她的脸面呢?朝廷尊严呢?士大夫的高贵呢?这样折节,以后还怎么统帅一地?号令黎庶?
黄青松脸上的汗哗啦就下来了。
众人长长的“哦——”了一声。
眨眼间江湖捞前事端平息,文臻才施施然对黄青松一笑,道:“治中大人,方才为了审理这刁民,和你开了个玩笑,你不介意吧?”
透明厨房,可测操作,众人闻所未闻,一时都惊住,随即都兴奋地窃窃私语。
她是在警告他们吗?
“我去!我去!”
他就没见过当朝大员能这样不要脸来着!
因为她是个女人,是个天生长相娇嫩的少女,这长相原本于她的身份和事业很不利,但她却似乎深知这一点,干脆不试图掩饰,不去装作强大或强硬,就势而为,去引导百姓对她的天然好感和呵护的一面。
这话一出,众人变色,有人已经忍不住大声骂恶毒。人便是这样,但凡涉及到自身利益,立即便要更关心许多。那男子却还算脑子清醒,大声道:“这话不通!是我夫人叫出来锅里有虫的,若真是她携毒想要害这店中人,何必叫破!”
“不来就把人拖过去,咱们一起去!”
众人欢呼声里,文臻带大家走进厅堂,指着厅堂和厨房相隔的墙道:“之所以明日才请客,是因为今日要拆墙。从今日开始,全国所有的江湖捞,这道墙都会拆去,换上从洋外运回来的水晶玻璃,以后所有的大厨操作,都会在食客的目光下进行。如此,安诸位之心,也安我等店家之心。”
更糟糕的是,百姓明显很吃这种撒娇。
“看来黄大人有难处,而我还没交接,护卫也派去护持别人了,人手不足。有哪位乡亲能帮个忙,把人给送到湖州郡守府啊?就说是我让送的。”
你们越要维持这虚假表象,我越要撕破了先。
这叫什么?对百姓撒娇吗?
君莫晓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忙得团团转,吃“油渣”也确实是众人唯一眼见的。
文臻看一眼人群后,君莫晓已经悄悄隐入人群中
黄青松看着阳光下那少女似乎能发光的皮肤,和天生如蜜糖流动的笑容,以及那小小委屈时分外灵动的眼眸,再看百姓眼底的光,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