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当真便上前了。
他的护卫自然要先救他,人影一闪,冷莺出现在文臻身边,一抬手抱住了她,文臻靠在她身上,瞬间满脸满身的汗水,汗水把伪装的脂粉冲掉了,露出苍白的底色,她低声道:“去翠湖!”
等不得了。
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在抠字眼?
而这样的煎熬还要经历更甚的交迫。
见大人还从容地道:“殿下,您宣读圣旨,为何最后没有钦此二字?”
她上前来,燕绝拿着绳子,香案上红烛在烧着,文臻伸手去接的时候,燕绝忽然手一松,圣旨落在火上,烧着了。
但是这么远,过不去的,哪怕冷莺选择的这个方位已经是翠湖最窄的地方,这湖本就是个圆形……
在她想来,便是定王一千多护卫将明园守得水泄不通,但是州军硬闯还是能将大人接出来的,大人为什么要冒险往明园深入去?
燕绝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她有点奇怪,一开始没想明白为什么那几个背后作祟的不告诉燕绝她怀孕的事。后来她就想通了,燕绝和她已经是不死不休了,知不知道她怀孕意义不大,一旦知道她怀孕,燕绝就能猜出那是燕绥的种,以燕绝对燕绥的畏惧,说不定还会就此收手,这不是唐家愿意看见的。
听得身后追杀声渐渐接近,她急得频频回头,又一遍遍看文臻,看她眼底全是血丝,额上汗水晶莹,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却依旧呼吸平稳,甚至还能在她看过来时笑一笑。
一眼简直望不到边。
翠湖边,追兵渐近,文臻还是没有动。
隐约能看见湖对岸,有一条红旗在树梢飘扬,那是张夫人做的记号。
文臻摇摇头,站在湖边,深呼吸。
可
文臻的手也很快,圣旨刚落在火上,她顺手一推,红烛落在了燕绝衣服上。
什么意思?大人是准备下水吗?
文臻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摇摇头,冷莺不敢违抗她的话,人影一闪,下一瞬已经到了翠湖。
冷莺惊到几乎失声。
没有路了,拼死一搏罢了。
她甚至不敢想象她现在在经受何等样的煎熬。
“咻咻!”利箭划越长空飞射而来。
燕绥没动。
瞬间火也烧起。
冷莺张望着湖边,发现没有船,焦急地道:“我没法子瞬移那么远,要么大人,我带你继续逃……”
“冷莺,你不善水性,离开这里!”
但燕绝就好像被踩到了痛脚,竟然爆喝:“你管我怎么读!”
冷莺却被她笑得要哭了。
中文看着人群渐渐远去,焦灼地看一眼燕绥,燕绥依旧没有动。
阵痛越来越频繁了,现在已经是四五分钟一次了,每次疼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能忍,但是总不能将孩子生在燕绝面前。
……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本地人点着鱼油蜡烛,慢慢向钟声来处汇聚,那种蜡烛风吹不熄,光芒幽绿,黑暗中如无数绿色大萤火虫,越过蔓草椰树,芭蕉花丛,逐渐向那人烟稀少处去。
此时钟声再次传来。
人声越近,她忍不住催促,“大人!”
燕绝霍然色变:“文臻,你竟心怀怨望,毁烧圣旨!数罪并罚,岂能饶你!来人,拿下!”
文臻一看见翠湖,心又一沉。
但她也不敢告诉燕绝自己怀孕了,拿孩子来冒这个险,毕竟燕绝是个疯子。
他的护卫早就在一边虎视眈眈,闻言一拥而上。
大人真是太艰难了。
张钺心中模模糊糊地想,大人这是气疯了吗?
这次钟声响处近了许多,地上很多人纷纷爬起,向着那声音来处走去。
一旦被下狱,这孩子怎么生!
太大了。
燕绝没想到文臻竟然大胆如此,惊得猛地蹦起来,一边拍打一边惊叫:“救火!救火!先救本王!”
冷莺不知道她卖的什么药,急急逃这里来,却又不采取任何措施,像在等待什么。
那是集市背后一片芭蕉林,芭蕉林后是一处少有人去的水域,传说那里有猪婆龙,曾经有人因为饥饿去折那里的芭蕉,最后却被发现飘在河中的断成两截的尸首。
从此那里便成了鬼蜮,没有人涉足,然而此刻,钟声指引之下,那些穿入林中的人们,没有丝毫犹豫。
“钟声三响,一响告世人;二响传天下;三响请信徒。”中文望着他衣袖飞扬的背影,轻轻道,“三响之后,便要在香烟燃起之处开始磕长头了。”
而文臻已经站起身来,声音比他还响:“旨意一字不可易!殿下这态度,下官有理由怀疑,您随意篡改了旨意,下官要求亲自捧读圣旨!”
……
冷莺急道:“州军已经在明园门口等着接应您——”
燕绝捧着圣旨,狞笑,“你来,你来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