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大队人马奔驰而来,领先的姚太尉老远便大喝:“百姓驱散!速速将这宫墙修补阻拦!”
士兵自然要来阻拦,连带金吾卫和天京府的士兵都冲了过来,奈何百姓人也多,且越来越多,不知何时便扭打在一起,拦马架绊马索乒乒乓乓被扔出人群,姚太尉目瞪口呆,不明白事态何以忽然发展成这样,却又不敢让人对百姓下狠手,皇城之侧,闹起民变不是玩的!
“对,要不要脸!”
朝中已经得了急报,定州军哗变,揭出定州军多年克扣军饷苛待军士之事,定州新任刺史还没就任,原定州刺史,现任湖州刺史上表称此事系定州都尉胡作非为暗中吃空饷导致,定州都尉同时上折提交证据指出多年来定州刺史亦曾于此中捞取好处……两人撕咬尚未休,又爆出湖州属官因争夺肥差而买凶杀人一事,此案性质恶劣,新任刺史难辞其咎,朝廷不得不急派御史前往湖州查办。御史还没到达湖州,湖州又出了大事,新任刺史及其亲信官员要将自己的亲属大量塞入随云书院,抢占随云书院入学和察举名额,还要允许金钱售卖随云书院学籍,随云书院学子游行抗议,书院教授集体表示要辞职,刺史勒令必须重新开课,湖州别驾张钺据理力争,被刺史当众推落高台血溅尘埃……湖州百姓当时便民变了,无数人冲上高台,哪怕新任刺史高呼上当表示其间有误会,但利益被侵犯的百姓已经被怒火烧昏了头脑,乱拳之下,上任不过十日的湖州新刺史,亡。
“哎哟喂这绊马索绊倒我了!”
雪亮矛林成片成片挤压倒下,血肉成泥肌骨铺地再次重演!
原来真是这样!
再下一瞬马车轰然撞上了矛林!
百姓却不肯走,有人大声问:“敢问这位官爷,为何要驱散我等,我等聚集此地,只想看看湖州刺史文大人如何忽然失踪了!”
消息快马昨夜方到天京,几位重臣得知时,只觉如冰水灌顶,浑身僵凉。
又有人去驱散百姓。
愤怒在这一霎便如浇了油的火焰,轰地燃着。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兔死狗烹,还要入人以罪,你们要不要脸!”
咔嚓一声,绊马索断了。
“什么挟持皇妃,你们对大人那样戒备,大人能那么容易进入深宫挟持到皇妃?编造理由也不编个像样点的!”
什么玩意!
便有人搬了拦马架绊马索等物来布置。
不知道谁远远大喊一声:“这是神魔的马车,人力抗不过的,何必要我们送死!”
姚太尉怔了怔,怒道:“什么忽然失踪!文臻明明是天牢囚犯,如今竟然闯狱杀人,撞坏宫墙,你等难道还要包庇那等罪大恶极之人不成!”
这声一出,已经被那马那车来回冲杀碾压得心惊胆战的旗手卫再也坚持不住,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皇家当真如此无情!
再想起昨夜离开时,文刺史忠心耿耿却又忧心忡忡,想到之前宜王和神将那忽然的“弑君谋逆”大罪,想到守在宫门前的文刺史的委曲求全,和明知可能遭受皇家迫害依旧丹心不改的忠诚,想到当时大家都心头闪过的不安……
“喂喂喂你们堵墙的这个砖头好像偷的是我家的吧!”
再下一瞬腾云豹已经越过长矛之林,长蹄连踢,好几条人影惨呼着被踹了出去,有几个正是军法队的。
真的趁百姓都离开后,给文大人胡乱捏造一个罪名,将她秘密地关押了!
这是第一位在任期死亡的封疆大吏。
永王对湖州的经略,已经可称缜密强悍,原以为可以趁文臻急奔天京无暇顾及,朝廷便能稳妥收回湖州,却不想在半月之内,便一败涂地。
丽如彗星的弧线,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顺着那轨迹转过一个半圆。
这是文臻的报复,还是燕绥的反击?
“昨儿大人明明才进城!”
但死的绝不是封疆大吏,死的是整个朝廷从此想要拿回湖州的
昨日挟持伤害皇妃?
这扇回的耳光,如此沉重凶猛,让人久久震撼,回不过神。
他心烦意乱,只想快些赶走这些碍事的人,无心细说。此时里头呼喊追杀声也传来,隐隐有人喊:“文刺史!莫再如此丧心病狂!你昨日挟持伤害皇妃,打入天牢,如今竟敢公然逃狱,杀伤皇宫护卫无数,你这是要造反吗!”
若不是三问书屋的书生不顾一切闯宫,文大人就很可能和神将宜王一样,被秘密地处置了!
百姓们静了一瞬,随即轰然一声。
真是无耻之尤!
昨日文刺史囚车进城,满城百姓都瞧见了的,她怎么个跑到皇宫里去挟持伤害皇妃!
百姓们看看急速修补的宫墙,拉开的绊马索,再看看里头黑压压的大军追着孤零零一辆车。
此时离最外层那个被撞了一个大洞的宫墙已经不远。
一堆人扑过去,随即砖头乱飞,刚刚补了一些的墙转眼被拆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