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无妗答:“办妥了。三百缁衣军将士已在礼部的安排下混入宫中,到时候,整个蓬莱岛都将由您控制。”
陆重霜赞许地点头:“很好。”
“唯一没有进展是如月帝君,”左无妗将坏消息放在最后,“您遇刺后,全王府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追查刺客上,待到属下回神去查,如月帝君已下落不明,十有八九……”
“现在管不了这些。”陆重霜冷笑。“如月爱死不死,说不准就是他出卖了我的行踪。”
左无妗识时务地闭嘴。
“如月的去向等办完大事后再查,”陆重霜拾起棋盘上的黑子,面色略有和缓。“辛苦你了,起来吧。”
左无妗起身,隔一道薄如蝉翼的青纱帘,看向帘后的晋王。她们在边关刚认识的时候,陆重霜嗓子还嫩,说起话脆生生的,压不住人。唯独那阴狠的小脸仿佛一头心怀愤怒的小狮子。而如今哪怕是笑吟吟地与人交谈,都觉得她嗓子眼藏着吃完人的血腥。
似是察觉到左无妗幽深的目光,陆重霜撇过脸看向左无妗,道:“在想什么?”
“属下在想,不知不觉过去五年了。”
“是啊,五年了。”陆重霜声音低沉。“上苍有眼,终于要让我等到这一天。”
她说着,将食指与拇指拿着的棋子逐个摆上棋盘。
黑子代表自己,白子代表敌人。
“还记得去年冬日,晨风没走,你也还没带缁衣军回来,我那心急的姐姐不知听了谁的话,竟派刺客来杀我……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么安静。”陆重霜忽然开口。“我那晚砍下刺客的头颅,对长庚说,这天下迟早会是我的。尽管这么说,可如何才能得到这个天下,我举目四望,瞧不见一条路。春泣不适合练精兵,长庚隐隐有僭越的念头,葶花可靠,家眷却烂泥扶不上墙。我最苦恼的,是手中无人。”
“殿下。”左无妗唤了声。
陆重霜抬眸瞥过,示意她慢慢往下听。
“说来奇怪。翌日上朝,半路冒出个道士高呼万岁,随后留下四句箴言——荧惑入羽林,太白经凤阁。流星出中台,轩辕入紫薇。”陆重霜回忆起当时的场面,天厌厌的,寒风混杂浓雾包围了整个长安。“这四句,分别指军队起火,皇宫兵变,宰相失职,后宫作乱。如今想来,前两句已然成真。荧惑是我,太白也是我。”
左无妗道:“殿下是遇到奇人了。”
“或许,”陆重霜说,“也是从那时起,沈怀南找上了我,而我盯上了文宣。”
话音落下,棋盘上的黑子多了几粒。
此时,寥寥几粒的黑子在泱泱白子中,仍可怜的像令人厌恶的污点。
“娶文宣,是因为那时的我还不想兵变,还在不断犹豫。”陆重霜自嘲般笑了笑。“杀太女不难,我真要杀她,一刀子的事。兵变,难在善后,难在立足,难在吴王虎视眈眈,难在陆照月死后保不齐会有下一个陆照月。”
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身为嫡女,弑姐逼母永远是下策。
“三番两次地找如月,为得也是这个,要是他死了,我的身份就永远干净不了。”陆重霜摇头。“可惜啊,他始终不愿开口,不论我对他多好,哪怕比陆启薇和陆照月好上千万倍,他也不愿开口。或许我真不是他的孩子,骆子实才是。”
左无妗罕见地皱眉:“殿下是指您后院成日抱猫的那个?他是孤儿不假,但要说是如月帝君的孩子——”
“还是猜测。”
一粒白子落下,如月帝君这个生父,在陆重霜看来是不折不扣的敌人。
“无妗,驯狼的第一步是什么,可还记得?”
左无妗答。“立威。”
“对,立威。”陆重霜道。“命运眷顾,送来一个上元纵火。”
初入京城的顾鸿云想借纵火杀陆重霜,眼见夏家即将被陆重霜收入囊中的陆照月则想趁乱除掉夏鸢,可惜陆重霜棋高一招,二人双双反被她利用。
她靠上元这一场火,赢得与夏文宣的婚约,威慑住意图复仇的顾鸿云,挫败了不可一世的陆照月。更重要的是,成功将大理寺寺卿戴弦牵扯进来。
戴弦身为大理寺寺卿,自然不敢指着皇太女的鼻子说她是罪魁祸首,可掩埋真相也是需要代价的。
有夏家作为后盾的陆重霜,手边恰好有这样一个名为“沈怀南”代价。
“立威之后必然引来群狼环伺。我上元立功,随即迎娶文宣,相当于明摆着告诉于雁璃,我要对太女动手了。”
白子逼近,与黑子纠缠。
“于宰相可不是陆照月那种蠢货,她的儿子都比陆照月聪明百倍。”陆重霜轻笑。“戴弦将上元纵火归咎于突厥蛮子,要翻案,她必然要说动顾鸿云。比起我这个与顾鸿云有血仇的右将军,她于雁璃令顾鸿云心动,全看给出的条件丰厚与否。顾鸿云就像一匹漂亮的公狼,驯得好,就是一条狗。”意外的是,谈到顾鸿云,陆重霜并未落白子,也未落黑子。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