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你就够了。

    “虽然我……罪有应得。”

    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直到情绪焚至五脏六腑。

    “我当然不想分手。”

    终于闷在梁景明怀里痛哭起来，万姿一声声啜泣缠在他颈侧。

    一张张形象照树状排列，从最树梢的主席到最根

    再度笑起来，也再度被催出眼泪。

    灵魂不知该何去何从，只随着他的回答浮动。

    “不是我想要的。”

    “只要是你就够了。”

你刚才说，宁可单身也不要苟且。”

    然而慢慢地，万姿还是清醒过来，从梁景明怀中退开。

    万姿怔住。

    彻底爆炸崩开。

    梁景明不能撒过其他谎。

    “礼裕发展  建筑工人  意外身亡”

    如果时间能凝固在这个时刻就好了。如果人生能快进掉所有痛苦就好了。

    沉默良久，万姿仍浸在梁景明拥抱里。如天鹅交颈，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身体相贴，又冷又热。

    她终于明白过来，她自以为置身一场得心应手的赌博。然而在习焉不察间，长期恪守的底线早已不断退后，再退后。眼前她只剩一枚筹码，却有两个选择。

    和以往的分别都迥异，最后一次抱了抱，然后她看着他，一个人顺从地被暗夜吞噬。

    “梁景明，我们该怎么办啊。”

    人越长越大，越明白人生是一尊蛋糕，爱情只是其上的一朵奶油花，不同伴侣更只是不同颜色。所有过来人都告诉她，赤橙红绿青蓝紫，其实吞咽下肚都不过尔尔。

    可她才初尝几口，为什么会觉得——

    “不是。”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我知道我们还年轻，没有共同财产，没有共同利益，没有结婚没有小孩，交往时间不算长，哪怕现在断了，沉没成本也很小……我可以列出无数个理由，告诉自己应该理智地，结束这段感情。”

    执意要帮梁景明定酒店，但拗不过他执意要自己付钱。万姿站在街口，目送他离开。

    “无论如何，希望是你想要的结果。”

    虽然谁都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时候。

    他惨淡地笑，她后知后觉。

    “但怎么办，我舍不得你。”

    然而页面下滑，紧接着出现了“集团架构”。

    万姿随手点开一个，精致简介映入眼帘——

    “但所有理由都不成立了，只要我面前这个人是你。”

    一句比一句滞涩，他也在静默后开口。

    “有，不过是好事，本来想当惊喜的。”

    然而她的考虑，不是没有前提。

    声音又变成蛇，微微颤抖着，原来凉血动物也会畏惧寒冷。

    “惊喜”说得好听，也可能是包着糖衣的狗屎。

    礼裕发展有限公司（「礼裕发展」或「集团」；香港股份代号：99001）自上世纪80年代发展至今，已成为一家具领导地位的本土地产发展集团，核心业务为物业发展和物业投资，致力建设粤港澳大湾区境内的高质量新型住宅及商业项目，并屡获殊荣。

    万姿低声：“那以后说吧。”

    “仍然在一起……还是其他的。”

    要么选择他，要么选择自我。

    在问他，也不在问他。

    何况她现在，难以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创立以来，礼裕发展秉承“诚信经营、关爱员工、惠及社会、持续发展”的既定策略，培养多元化人才，提升核心业务发展，切实满足客户需求，长期回馈香港社会大众。

    或者，还有没有以后。

    长而迷惘。

    “……你本来是想来找我时告诉我，让我开心一点？”

    “嗯，以后吧。”

    怎么也睡不着了，万姿下床唤醒电脑。挂了VPN又想了片刻，在Google搜索框敲下关键字——

    这么甜蜜的东西，竟是如此苦涩。

    她好像从没认真了解过，梁景明父亲的事。

    “……你先回家吧，都冷静一下。今天太难熬了，你可以慢慢考虑。”

    同样的，直到万姿回家洗澡躺在床上，他也没有再发来短信打来电话。似乎真打定主意，给她好好考虑的时间。

    口中如同咬了一把青花椒，说不上辣，说不上苦，一路麻麻木木的，蠕动向喉咙深处。

    她也听得见，他的深呼吸。

    “那你有考虑吗。”

    “嗯。”

    “在我考虑清楚之前，我想问你。”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他们抱在一起。

    意料之中，前几个页面是礼裕集团的官网及关联网站，旁边还有“广告”字样提示，显然是付费营销换来的名列前茅。

    “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么。”

    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