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医馆已经打烊,苏题春刚进屋,就看到椅子上坐着一位俊朗的公子,他穿着白底红领的碎红花袍,红烛的光影打在上面,像流动的花瓣。
他风度翩翩,英俊过人,唇角勾勒的笑意,僵硬又呆板,诡谲虚假。
“你是?”
“我是来找西官大夫看病的。”他笑答,手里的山河图折扇轻轻拍在胸前。
他虽然这样说,但以苏题春所看,对方面色红润,说话沉稳有力,一点看不出病来。
难不成是隐疾?
“那您稍等,我去叫他。”
男子突然合扇,抬眸,眼睛里泛着浅不可见的红彩,朦朦胧胧,细看又不见了,“不必,他说一会就来。”
虽然已经入夏,但还不至于热到用扇子,苏题春顺着扇子往下看,发现人腰间系着一个赤鬼面具。
“我见过您一次,在花朝节上,当时您手里拿了一株金昙花。”
男子呵呵轻笑,眼里红光摇曳,不知是蜡烛映的,还是他天生异瞳,“我也记得你,当时手里拿了一枝红梅。”
“苏姑娘好,我叫晏华。”他捏起桌上冷掉的茶,一身贵气逼人。
此人声音飘渺,如同鬼魅,轻轻飘过耳畔,让苏题春一时忘了介绍自己。κànděsんú.coм(kandeshu.)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跟段西官成婚了。”他嗓子眼里压着几许怅然。
这人说话奇怪,好像知道不少事情。
“与他同床共枕,不害怕?”他轻然疑问,眼里飘过一抹邪翳。
苏题春不太喜欢他的阴阳怪气,茫然摇头,“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晏华慢慢靠近她,一缕迎风吹在她脸上,“之前被他抱过的人,都死了。”
“呵,看公子相貌堂堂,原来是这等轻信谣言之辈。”
诬陷不成,反碰一鼻子灰的晏华倍感诧异,“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
晏华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肌肤,还没摸到,温热的肉体就率先闪避开。
他讪讪摸了摸鼻尖,一把圈住她腰身,恶狠狠地说:“你别被他那副漂亮的皮囊给迷惑了,他就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才会没了眼睛,你知不知道?”
“放开她”
一道戾气深重的厉吼,震得晏华脸肉发颤,声音耳鸣晃荡,苏题春也不适地闭上眼睛。
待醒神之后,段西官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传来,苏题春一把推开晏华,连忙扶住,唯恐他摔倒。
“怎么了?我自己的娘子,我还碰不得吗?”晏华诡笑回身。
苏题春听得云里雾里,只当他是登徒浪子,不予争辩。
“题春,你先回去,我一会过来。”
“嗯”苏题春见晏华眉目不善,拉着段西官的手,垫脚说道:“有事你一定要叫我。”
段西官隐藏皮下的阴气被这一声安抚一扫而光,再睁眼,眼里唯剩下百般深情,“好”
晏华看到这一幕,心里悠然升起怒火。
等人走后,医馆门窗关闭,只见一道光影闪过,晏华的手就钳住段西官的咽喉。
他恐怖的拧动着脖子,两眼虎视眈眈地望着他涣散的眼睛,“披上一副完美的人皮,伪装成一个好人的滋味,是不是很爽?”
段西官掀开眼皮,幽亮的眼睛霎时间变得黑洞洞,一点光都找不到。
不管晏华怎么用力,他似乎都不觉得疼,不禁扬起狡狯的笑意,美少年的脸就此变得阴森恐怖。
“那也总比你这副鬼脸,好很多。”他轻声说。
晏华笑意更盛,仰脸大笑,“鬼脸?你敢看吗胆小鬼?”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段西官的伤心事,下一瞬,房中灯火尽灭,晏华突然在腾空后重重砸在地上。
段西官的脚踩住他,黑洞的眼眶里,被幽蓝色鬼火填充,完全看不到五官,诡异至极。
“我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了不少,晏华,告诉你的人,不要再耍鬼把戏,我看厌了。”
脚下叫惨的人化为黑烟逃窜走,晏华坐在椅子上,摇扇阴笑:“难道我说错了吗?不然为何不敢在吉时迎娶苏题春呢?还撒谎说什么睡过头,真是可笑。”
“哎呀,遭天谴的滋味不好受,你想偷偷摸摸把人给娶了,可我偏不让你如意。”
晏华逼近他,红光笼罩的脸,露出半面鬼相,半面人貌,“那日我带来的鬼,可全部都来自九幽府,你敢去找灭口吗?哈哈哈”
他嚣张大笑,比炼狱中燃烧的火山还要令人讨厌,段西官嚼着牙齿,拼命忍耐。
“胆小怯懦之徒。”晏华轻蔑一笑,指向窗外,“你把这里变得不阴不阳,不死不活,迟早要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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