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一切状似如常,只是几个首领都变得更忙了。回来并没有两日,耿知襄今天又去了郡城。
还是白天。齐缨思索良久,沉大娘去忙伙房的事了,她回到原先的屋子,爬上房梁,从木头夹缝里取出一个布包,换上那身短打衣着。
她要在白天试一试。
今日太阳大。她学着别人,拿块布绕着头绑上,遮一点日光和面孔。
山腰关卡以上的一颗老树旁,本是看守那处关卡的一个山匪,此时从树根后缝隙间拉出把沾泥的短锹,比对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随即拿着锹出来,要往山上走。
寨子前阵子遭袭,众人若觉哪里不对,多少都更警觉些。又兼这两日贵客将来,更是比往时警醒。
而走没几步,山匪觉得身后像有动静,但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脑立时挨了一记重击。
男子倒在地上。
齐缨抖着手放下石块,从地上捞起那把锹,慌里慌张,转身便走。
她不作声找了间马厩,把短锹上头泥痕清理干净,往厚厚的草料堆深处塞好,低头走出时却冷不防有人正好进来,她忙侧身避开,仍不免跟来人肩膀相撞。
“你他妈不会看路啊,”
来人在后面骂了一句,齐缨自顾无暇,只顾得上点下头就快步走开,后面人皱着眉看她,出声道:“等等,兄弟,”
这一声听在她耳中与“等等,齐缨”无异,齐缨心一蹿,等反应过来他其实说的什么,脚下已拔腿奔出去几大步了。
“——站住!”
叫声追在后面。齐缨脑中嗡声大作,足下不停见弯就拐见缝就钻,直冲人迹罕至的所在,风声呼呼过耳,只觉平生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跑着跑着,直到听不见后面喊声,也察觉不到脚步声,还坚持继续跑,生怕那人只是不出声,实则紧追在后。
“——!”
眼前道旁,忽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姑娘背对着她,她冲过来时没刹住,带得姑娘啊的一声歪斜要倒,齐缨忙顺势抓住她的胳膊,两人俱是一个趔趄,随即一只什么东西怪叫一声,扑棱着翅膀从姑娘手里冲出,差点擦过齐缨的脸。
目瞪口呆看着那只鹰飞上半空,齐缨已经懵了。
而回过神时,担心飞起的鹰会引来追兵注意,她拉着姑娘便往那边小竹林奔去,不忘捂住她的嘴不让发出声音。
躲藏在茂密竹林后,压抑喘息僵持了好一阵,直到确认了无人追在后面,齐缨才能收敛着狂跳的心脏,想想这姑娘该怎么办。
姑娘穿着粗使丫头的衣裳,个头清瘦,发丝也梳得整齐,身上有淡淡馨香。寨子里粗使丫头她见过的不多,有几个是收衣浣洗、照顾伙房的,那几个首领她好似没见到有贴身丫头伺候。
她松了手,姑娘转身,是一张温柔秀净的脸,深黑的眸子直望着她,
齐缨努力沉静,压低嗓音:“你……”
接着完全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姑娘忽然伸手覆上她肩,垫了脚吻了过来。
“……”
脑子里此时岂止是空白,而是炸开。刚才差点被人发现的慌张烟消云散,一缕错愕恍惚飘游,齐缨手下僵硬搭着姑娘纤腰,此外全身都震在当场,动弹不得。
——只知道姑娘很主动,很会吻。
“小哥莫怪我冒昧。我走迷了道,方不小心冲撞到你。我知道这地方我不该来,还求小哥千万不要声张,否则我要挨打了。”
唇瓣分离,姑娘低垂臻首,柔净的面颊微微泛红,但攥在胸口的手仍可见一丝无助。齐缨其实没太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愣愣看她胸前的手点头称是。
……齐缨都不记得接下来是怎么道别分开走的。
回到主院里清醒下来,乱糟糟的后怕劲过去时,人已在屋子里立了好一会了。鬼使神差地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才发觉自己头上绑着的这块遮阳布条,真是怎么看怎么傻。
她猛然想起那只鹰来。可是跟姑娘后面的举动相比,那只鹰简直一点都不惊人。
而耿知襄回来得比她预想得要早——
“看给你带了什么?”
一只盒子放在桌上,耿知襄停在她面前。
齐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故作感兴趣地跟着问:“带了什么?”
“你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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