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婕妤依旧笑得天真:“梁公公,陛下为何禁了那民谣,娘娘又如何成为的娘娘,你和陛下心知肚明,何必来恐吓我这么个小女子?
“枭雄配美人,门当户对,这是陛下希望世人了解的帝后美谈,可真是如此吗?我可是听说另一个版本呢......”
娘娘握着毛笔的手开始颤抖:“不要说,求你......”
“五殿下求娶佳人不成,恼羞成怒,欲强娶之,毁之清白,幸叁殿下英雄救美,得以保全名声;佳人虽并未心悦于叁殿下,但依然认命,心怀感激嫁入府中,可她不知道啊,那一场英雄救美也是算计来的。
“百凤止于桐枝,钱唐水漫东宫。大司马王镛之孙王咸枝,殿下再不信命理八字、占卜鬼神,不还是把你攀折了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有太后在,朕就不敢sha你?”
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陛下负手而入。
“今日寿康宫当值宫人,玩忽职守,各杖责二十。”
宫外棍棒声哭喊声不绝于耳,陛下走上前横抱起娘娘就往宫外走:“梁安,把他们的嘴堵上,皇后有孕听不得这些。”
我俯首称是,快步跟上陛下。
陛下就这么抱着娘娘走在朱雀大道上,来往宫人见此纷纷面墙低眼不敢直视。
皇后娘娘纤细单薄,几近临盆的月份,但毕竟是两个人的重量,陛下走得慢,一时无言。
“他们何错之有,陛下这般行事,便是陷妾于无情无义之地。”
“你的情义,大到天下黎民,小到花草蝼蚁,可否有一丝一毫是给我的,王咸枝。”
我许久不曾听陛下这般唤娘娘了,陛下喜欢连名带姓地,我还是在东宫时无意间听到过一回,少年夫妻的亲昵促狭骤然回首已是经年。
“我娶你,不仅仅因为所谓‘百凤止于枝头’的命格。”娘娘宫内的海棠今年居然又开花了,火红的花瓣飘落在陛下肩头。
“你只是你。
“而我只是娶了王咸枝。”
娘娘被缓缓安置在美人踏上,躲避着陛下的视线,下巴被勾起,逼着娘娘看向陛下:“大司马上回是我一己之力保下,你好好待在我身边,等生下这个孩子后,我会允大司马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眼看着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娘娘抚着肚子,神色痛苦,我见状忙奔向宫门去请太医。
里面的人奔前走后,陛下不语,出神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太医走了出来,带着浓重的血气:“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皇子!”
陛下又像前两回一样,不顾礼仪忌讳冲向娘娘塌边,我在殿外打点善后。
余光间,我瞥到福安肩膀一颤一颤的,上前询问,抬起头来竟已泪流满面。
“公公不是一直疑惑奴才为何总是如此袒护娘娘么?奴才幼时当过一阵子流民,官兵们不提供吃食,是娘娘出主意支起粥蓬,打点一切让奴才有了一口饭吃。
“娘娘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娘娘。宫人们碎嘴常说娘娘虽好,但心软慈悲,不是做主中宫的性子,奴才就气不打一处来。奴才常说陛下看重娘娘,我知道公公虽不反驳奴才但心里觉得奴才看不透。
“可公公不知道的是,娘娘上回生产小殿下,陛下是怎么反驳的太后娘娘。”
福安提起这个,我回忆被扯得老远。
娘娘生小殿下那一胎不是很顺畅,甚至要面临保大保小的难题,大司马有要事禀报,陛下中途去了勤政殿一趟,太后后来赶来,虽不明说,但话语间却是要留子去母的意思。
福安一个箭步从身后窜出,赶忙跪倒在太后跟前:“太后万万不可啊,陛下口谕,务必要保全皇后娘娘无虞啊!”
现场乱作一片,我趁机往勤政殿去请陛下,陛下一见到我,当机撇下大司马神色紧张地往外走。
待我亦步亦趋跟在大司马后头会到现场,映入眼帘的是陛下跪在太后面前,扬着清俊坚毅的面庞:“母后亦为人母,即便无法与大司马感同身受,但也请顾虑儿臣!”
耳边福安继续陈述着:“他们如何议论陛下因为皇后命格才娶的娘娘奴才不信,只知道,陛下不能没有娘娘。”
福安稚嫩的面庞上,双眼清透而坚定。
我沉默良久,看到小殿下被乳母抱着去了偏殿,宫婢们脸上闪烁着喜悦的笑容,视线又落到那块“长乐无极”的牌匾上。
服侍这许多年,我竟还没有一个小小宫奴看得透彻,陛下深爱娘娘,原来早就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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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公公:是我不会磕了。
福安:磕都磕不明白?这个中常侍你不做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