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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祈渊又让小皇帝留下议事,等禀退出殿,已是夕阳黄昏。
那麽回去时刻正好,能与冯梓共用晚膳。
祈渊平稳的步伐微顿。
尽管这些年来,与同僚交际,与显贵应酬,不乏能酒酣耳热的饭友,但他并未发自内心想同谁吃顿饭,那些不过是他铺陈的人脉。
然而,这感觉不坏。
祈渊甚至生出了赏看晚霞的闲逸心思,边望着绚烂的彩天,缓步前行,回到住处。
但冯梓并不在。
祈渊脱去朝服,喝了茶,才摇铃招来招财进宝。
人呢
回主子,冯姑姑说,请您上逢云塔一叙。
去将她唤回来。
主子,冯姑姑说,平时她都听您的,您将她当狗耍,她也毫无怨言,但今日一定请您移驾。
..........
主子,冯姑姑还留了便笺。
行了,不必看。
总管大人面无表情,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让招财进宝心里打突。
当祈渊往逢云塔行去时,他还有些弄不清自己为何发笑,到得塔下,见福缘提着夜灯,才忽然明白。
这逗狗耍狗虽有趣,也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冯梓跟他,其实是有默契的,也许是她曲意配合,但彼此都乐在其中。
可她并非表理不一的伪君子,该直言不讳时,也不客气。
这宫里哪怕是皇帝,也因着要倚仗他,绝不可能发自肺腑相待。
能为他卖命的招财进宝,心中或许尊敬效忠,但难免失去了真情真性。
只那看似无拘无束的冯梓........
总管大人,冯姑姑已在上头候着。福缘躬身道。
你下去吧。
祈渊还是小侍人时,也守过夜。守夜的工作说繁重不繁重,却吃力不讨好,且不说熬夜伤身,有点小状况便要被责罚,月钱又少,还常被其他太监欺负。
可当时的太监总管,却赏识他克尽职责,加以提拔。
虽说是个吃人的宫殿,但也曾有人善待过他。
自己近来心思多了,尽想些无用的。
祈渊摇摇头,一阶阶往上爬,爬到最顶,才看见闪烁的烛光,是许多蜡烛,在石桌上围成一个圈。
冯梓一人坐在塔边,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些什麽,祈渊怕贸然出声惊着她,便轻咳两下。
你要本座过来,便是看这些烛火
啊,你总算来了,我等你等很久耶。
冯梓回头,噘着嘴道。
多久
两个半小时......一个时辰多吧。
一两个时辰,对极有耐性的祈渊,实在算不得什麽。
但祈渊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只大狗,痴痴地等待主人出现的画面。
他走了过去,轻抚冯梓脑勺。
下朝晚了些。
竟然会跟我解释了,那就原谅你吧。
冯梓站起来,转身便抱住他,在他胸膛蹭了蹭。
真真像久候主人到来,撒着娇的犬儿。
祈渊反手环住她。
你真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冯梓头埋他怀里,声调模糊。
嗯。
你果然,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了。
冯梓抬起头,眼里有些说不清的闪烁。
生辰..........
祈渊第一个反应,是摀住冯梓的嘴。
以後这样的话莫说了,这不是在本座内室。
抱歉,我忘了。
冯梓拉下他手,将他牵来桌前。
我的故乡,到生日时,会买个糕点,在上面插满蜡烛唱歌庆祝,虽然从小到大家里不会替我过生日,长大後倒是有些朋友曾为我庆生。
你舍得那些故友
不舍得,所以我会一直记得她们。
心倒挺狠。
有舍有得吧,我有了你呀。冯梓微笑。
天暗了,塔中只有烛光闪动明灭。
我请福缘帮忙准备了一些食物,来吃吧,都凉了。
冯梓从桌下拿起食盒,还有两双银筷,夹着食物喂给了祈渊。
祈渊也不推拒,一口口吃下,见冯梓也有吃些,便安然地让她服侍。
真是个大爷。
冯梓抱怨,眉间却全是柔和的笑意。
这些年祈渊自然也是过生辰的,有时还於酒楼设宴,热闹非凡。只不过,过得是他谎称造假的日期,真正的出生日,他早已不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