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了那些基因记忆,会直接导致使用者血肉崩溃,那并非是死亡,而是化作一团畸变的血肉,不断增生,枯萎,活着感受这一切的痛苦。
可悉多罗不在乎。不成为导士,她宁肯死。
在镇长裸露且老朽的尸体前,悉多罗启动了最大功率的人工思维灌顶仪。
那是痛苦,绝对的茫然,灌顶仪本质上,是将一团纯粹的记忆强制输入进大脑之中,强烈的电流和生物能将会改变大脑的神经网络结构,快速催生出相应的髓鞘,以达成灌顶掌握相关知识的步骤。
灌顶本身,其实就相当于一次物理洗脑,最大功率的灌顶甚至会改变人脑结构,倘若灌顶仪中的知识有着自我意志和算法特征,甚至是一个人的所有情感记忆和思维模式,那么每一次灌顶,其实就相当用一个人的身体,制造出另一个人的思维复制体。
这是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的事情——人虽然还是自己,却已经不是自己,‘我’的概念被抹杀,彻底不复存在。
而悉多罗超越了这些。
在最为极致的痛苦,大脑被改造的混乱中,悉多罗的决心超越了她肉体的束缚。她感觉到自己独立于肉身的痛苦之外,那正在被灌顶仪洗脑的口吐白沫,双眼翻白,心率超过210的肉体,并非是她真正的自我所在。
那些痛苦,混乱,正在逐渐死亡的神经系统,还有逐渐被高温破坏的蛋白质与义体,都不是真正的她,只是她昔日的躯壳,昔日的住所。
她是悉多罗,而不是那一具无聊的血肉之躯。
然后,就在这觉悟的瞬间。
她得到了。
真正蕴含在阿修罗众肉体中的传承,那铭刻在血肉的最深处,只有肉体濒临崩溃,灵魂还能保持清醒的存在才能看见的修行法。
【——阿修罗否天破光法——】
一个晚上过后,少女残破不堪的躯体缓缓坐起,她取下已经过载的灌顶仪,抬起手,凝视着正释放着肉香味,通红不堪,已经半熟开始膨胀的手掌。
光芒泛起,阴影涌动,半熟的手掌手指宛如时光逆转,重新化作白皙纤细的模样。
悉多罗成为了导士。
自此之后,无论是村镇,上城,上城之间的征战,那些无聊的厮杀,虚无的战斗,都将与她无关。
她可以庇护自己的朋友,成为新城的缔造者,成为天上人,成为护法佛军的一员,哪怕是最渺小,最边缘,最微不足道的一员,那也是‘天人道’。
她不再是阿修罗众,而是天人众。
走出镇长的住所,悉多罗感觉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世界前所未有的活泼,一切都焕发起全新的活力。
这并非是愿望实现后的错觉,而是成为导士后的真实,此刻的悉多罗,已经可以感知,控制,操控灵气,将灵气纳入体内,引导它们轮转,改造自己脆弱的血肉和机械之躯,逐渐转换为不灭的灵质体。
悉多罗第一时间就打算找到自己的那些朋友,宣布自己成功的消息——她已经是天人众,很快,知晓这一消息的上城将会将其迎接入城,视作最高的统治者,而她的朋友也将会成为上城全新的高层,这是护法军的铁律,直到悉多罗彻底成长成熟,成为真正符合标准的导士时,她才会升天,成为天上人的一员。
而那时,在这个过程中,一位导士从自己基因血脉中发掘出的知识,技术,还有以她的力量占据的地盘,都会让一座上城重新兴盛数百上千年。
朋友们发自内心地为悉多罗感到高兴,也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幸运和喜悦。他们都是从人造子宫中爬出时就一同行动的伙伴,即便是没有血的联系,也胜过一切兄弟姐妹。
注视着友人们的喜悦,悉多罗也是由衷地感到欣喜。
直到有一位朋友似是梦想未来,又似是叹息地道出,等悉多罗升天后,他们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喜悦的少女才突然感觉到一阵虚无。
从成为导士的喜悦中走出,冷静的凝视自己的成就,悉多罗察觉到一个现实。
——她并没有改变什么。
她升天后,墟丘上城还是原本那个上城,红河上城还是原本那个红河,即便是她摧毁了周边所有的上城,久远时光后,自己的友人也都会死去,而墟丘也将会覆灭,这个浮岛仍然会持续不断地轮回下去。
阿修罗众仍然会感觉到痛苦,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仍然没有自己生存的意义。
他们的生死存亡,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梦想,未来和希望,全部都没有半点改变。
——自己只是解脱了自己,甚至就连朋友都解脱不了。
她虽然成了导士,但还是会死去。
她仍然是已经死去的人。
悉多罗不想死。
她想要做点什么,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要对这个让人一出生就失去一切,一诞生就已经是尸体的世界,挥出自己愤怒的拳。
于是,一个月后。
成为墟丘上城城主的悉多罗,升起了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