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塞西尔连忙上前两步,伸手扶住了国王,用自己的嘴巴替爱德华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马耳他的医院骑士团,正面临土耳其异教徒的入侵,我也许会去那里。”罗伯特的声音沙哑,“虽然他们是天主教徒,但终归是信仰基督的……或是去新大陆吧,据说那里的土地富饶,河里流淌着金沙。”
“无论如何,我手里终归有一把剑,一把剑在哪里都能派得上用场。”
罗伯特忧郁地低下脑袋,手里的辞职信被手指捏出了印子。
国王一把推开塞西尔扶着他的那条胳膊。
“出去。”他的声音阴森森地,塞西尔感到一阵凉风从自己的脖子后面吹过,就像躺在断头台上时候斧子带起来的气流一样。
塞西尔注意到国王脸上的表情已经近乎于凶残了,他感到自己的头发都因为恐惧而竖了起来——面前站着的,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他朝着国王飞快地鞠了一躬,逃命似的冲出了大厅。
罗伯特低着头,不敢直视国王的目光。他看到爱德华朝他走过来,耳边响起国王粗重的鼻息声。
罗伯特闭上眼睛,等待着迎接陛下的怒火。
“你要丢下我……一个人?”他听到爱德华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然而令他意外的的是,那声音里却并没有愤怒,而是茫然和无措。一个个音节在空气中颤抖着,恰似黑漆漆的大海上漂流在风暴中的一叶扁舟。
罗伯特浑身神经质地战栗了一下,国王那颤抖的声音如同一根烧的通红的铁条刺进了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我明白我看上去像是个背信弃义之徒,我知道我不应该说这种话。”罗伯特像一个面对着自己发怒的家庭教师的孩子那样垂下头来,“但我是为了您好。”
“您是这个国家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您将创立胜过征服者威廉和亨利五世的宏大基业,在您出生时这个岛屿不过是欧洲的边缘所在,而当您去世时,她会成为世界的主宰。千百年后,人们会像如今传颂亚瑟王的传说那样传颂您的故事,您的时代会被当作是新的卡米洛特。”
“而我的存在,就像是一颗洁白无暇的珍珠上被抹上了一块污渍,与周围的纯白相对比,只会显得更加醒目。人们第一眼看到这颗珍珠的时候,不会注意到它优雅的光晕和丝滑的表面,他们的眼神首先会停留在这块污渍上。如果我留在您身边,那么后世谈到您的时候,他们最先想起的是我,他们会说您是非不分,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把叛臣的儿子留在您的身边。”
爱德华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脸色先是涨的通红,而后血液重新流回到心脏当中,剩下一片毫无生气的苍白。
“我爱您,陛下,然而正因为如此,我必须做这件事……我已经在我自私的感情当中陶醉了太久了,如今我必须回应我的理智的呼唤。我爱您,我忠诚于您,因而我必须要为了您考虑。”
罗伯特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似乎是试图以此刺激一番自己的神经,给自己以勇气。
“人们称您为‘公正的爱德华’,那么我请求您,把我连同我们的感情,一起放在公正的祭坛上吧,等待您的将是永世不朽的名声!后世的人不再会视您为君主,而会视您为圣人。我内心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因此我确信我的牺牲是有意义的,这样当我咽气的那一刻,我就可以安然地闭上眼睛了。”
他单膝跪在地上,“我能得到您的祝福吗,陛下?”
国王狠命绞拧着自己的双手。
“我做不了圣人。”爱德华喃喃地说道,“我也不想做什么圣人。”
他狠命地摇着头,“我不在乎什么身后的名声,那些历史学家可以说他们想说的,写他们想写的;那些对我不满的人掌权之后,可以像罗马元老院一样对我施以记忆诅咒,把我描绘成十六世纪的尼禄或是卡里古拉,随他们的便好了,反正我长眠于七尺之下,我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到!”
“我不允许,你明白吗?”国王用力将那封辞职信撕成纸片,用力一抛,无数的纸屑就如同雪花一样在空中飘散,“我是国王,您明白吗?你救了我的命,那么你就是英雄;我爱你,所以你就是这国家最尊贵的人。如果谁敢在背后说三道四,那就请他们小声点,可别让我听见!”
他用手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
罗伯特悲伤地摇了摇头。
国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僵硬地坐回到王位上,用手扶住低下的额头。
当爱德华再次抬起头来时,他的眼圈已经开始发红了。
“我明白了,您害怕了,您要退缩了。”他的语气瞬间变得像秋日里的海风那样冰冷,“您开始了这一切,如今您要选择结束……好吧,我同意,这非常公平。”
罗伯特呆呆地看着国王,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比平时都要高。
“我的确是害怕了,陛下。”红色在罗伯特的眼角开始泛起,就好像有人在清水里滴进去了一滴红墨水,“您还记得吗?当您在彭布罗克城堡中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