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宣告破产!”菲利普二世的语气里充满厌恶,“一位国王违背他所许诺的事情!”
”我建议在尼德兰颁布一份印花税条例。”国务大臣将手里的笔记本向后翻了一页,“从此以后,尼德兰的一切商业文件,证书,执照,报刊,借据和契约,以及所有向外发行的文件都需要贴上王室的印花税票,税额从两个铜子到一杜卡特不等,违反者将被罚款或者监禁,而伪造印花者将被处以绞刑。”
“又要加税?‘菲利普二世有些犹豫地皱了皱眉头,“加泰罗尼亚和巴斯克地区都出现了民变,米兰和那不勒斯也有暴动的消息,我听说现在国内物价飞涨,许多民众都感到非常不满,我们似乎已经坐在火山口上了。”
“可我们的财政并不健康,我们依靠美洲的黄金和白银,以及银行家们的借款度日,我们的支出远远超过我们的入账。”
“那些德意志王公将尼德兰称为您父亲的小金驴不是没有道理的,那里贡献了整个国家三分之一的收入。”
与本世纪初相比,西班牙国内的物价已经上升了四倍,这种现象将被后世的经济学家称之为“价格革命”。与世纪初相比,欧洲的黄金数量已经由两千万盎司增加到了四千两百万盎司,而白银数量则由两亿五千万盎司暴涨到了七亿五千万盎司之多。自从罗马帝国覆灭以来,整个欧洲的经济都处在通货紧缩的状态,如今这样迅猛的通货膨胀,是菲利普二世和他的廷臣们从未见到过,也完全无法理解的。
“那些尼德兰人的黄金主要来自于贸易。”国务大臣露出一个猫见到面前的老鼠时露出的那种微笑,“而他们的贸易对象是谁呢?他们最大的贸易伙伴就是英格兰人,您的敌人。您这些年来一直对这种贸易抱以宽容的态度,他们难道不应该对您的这种恩德给予适当的回报吗?或者他们更希望您禁止这种贸易?”
“事情未必会坏到那个地步。”国务大臣连忙说道,“我们可以和银行家们谈判,以获取债务展期。如今的关键是要恢复我们的信用,陛下,在财政上,信用就是物质和精神上的整个生命。无论是人或是国家,都是由信用支撑起来的,只要恢复了我们的信用,那么就像是尸体又有了呼吸一样……我们所需要做的,是让那些贪婪的银行家们明白,我们的财政依旧运转良好,如今的延期付款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们有能力继续还款。”
菲利普二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恐怕也只能如此了,但愿这不会引起兵变才好。”
“我想我们可以仅仅向部分尚有余力的地区开征新税。”国务大臣说道,“至于那些穷困且向来桀骜不驯的地区,即使我们增加税收,恐怕也增加不了多少收入,反而会引起动乱,我们这次加税仅限于富庶的地区。”
“那您有什么建议吗?”
“除此以外我还打算禁止尼德兰和美洲殖民地直接贸易,一切的贸易都需要经过皇家御准方可进行,而要获取皇家特许就需要向王室缴纳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五。对于尼德兰的银行家,我们会要求他们对我们进行债务减免,如果他们不愿意血本无归的话,他们就必须同意,我们可以保证在未来对欠他们的钱优先偿还。除此以外,对尼德兰的十五项税收我也打算进行调整,例如把土地税从百分之十五增加到百分之二十,提高葡萄酒,羊毛和纺织品的关税,同时对咖啡和靛青征发新关税等等。我估计这样的举措可以为我们在一到两年内增加三百到五百万杜卡特的收入,
“至于海军方面,我想我们可以把一些监狱里的罪犯征发到海上去,这样我们就可以遣散同样数目的海员,这些囚犯我们可是用不着发饷的。”
令局面雪上加霜的是,这些从美洲输入的巨额金银,却被王朝用在了称霸欧洲的军事和政治活动当中。而西班牙孱弱的手工业,又让贵族们用于维持自己奢侈生活的消费源源不断地流去不列颠和法兰西的供货商和债权人那里。这些巨额的黄金和白银如同一个带毒的蛋糕,让西班牙短暂地成为欧洲最富裕的国家,可最终留下的却只有骇人的通胀,巨额的债务,困苦的民众和奄奄一息的工商业。
“您是说尼德兰?”
“我想如果到年末之前局势没有发生某些戏剧性的转变,那么我们只能宣布债务违约。”国务大臣的脸上泛起难堪的红色。
“因此我们必须削减一些不必要的开支。”国务大臣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我们最大的一项开支就是军事方面的开支,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把各支军队的军饷略微拖欠一段时间,当然是除了弗兰德斯军团以外,那里我们和法国人的战争正处在不利阶段。”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菲利普二世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道。
“除了节流以外自然还要开源,我们必须要求美洲殖民地在年底之前再输送不少于两百万杜卡特的金银,这是维持周转的最低限度,此外……”国务大臣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菲利普二世脸上的表情,“我想我们不得不增加税收。”
“可是去年刚刚在尼德兰开征了新的消费税和进口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