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还是各国的外交官们,都在猜测不列颠国王在这个敏感时期让这位“与国王负距离”的大臣留在里斯本的用意。
已经连续卧床几个月的若昂三世国王,在这一天表现出了令他那位英雄祖先“航海家亨利”也要为之叹服的强大意志力。当太阳距离地平线还有不少的距离时,他已经在三个仆人的帮助下从床上起身梳妆了。
为若昂三世国王化妆是一件赫拉克勒斯式的任务,虽然国王自己觉得他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但在外人看来情况却远非如此。化妆师注意到,国王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通常在尸体上才会出现的死白色,而在那满是鸡皮疙瘩的皮肤下面,国王的肌肉正在萎缩着。他的眼窝和脸颊都深深的陷了下去,头骨的轮廓清晰地展示在外人面前,那高贵的脑袋如今不过是一个覆盖着皮肤的骷髅罢了。
晚上八点一刻,国王终于出现在宴会大厅里,随即就遇到了人群好奇而又关切的目光。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国王脸上涂抹着的的白色化妆粉和鲜红色的胭脂,这一层浓厚的妆虚浮地挂在国王脸上,就像是水面上飘着的一层油脂。只要国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白色的粉末就像下雨一样从国王的脸上落在他的领子上或是肩头,而血红色的胭脂,也难以遮掩住陛下的病容。
由他的侍从长搀扶着,国王穿过向他鞠躬的人群,一路上他一直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他的两条腿因为无力而颤抖着,对于健康人而言不值一提的这一小段距离,对他而言却成为了一场艰难的长征。当陛下终于在御座上落座的时候,他已经像是从马拉松抵达雅典的斐迪庇第斯那样气喘吁吁了。
若昂·曼努埃尔王太子被人用软榻抬着,跟在国王后面进入了大厅。王太子的病情也和他的父亲一样日益恶化,而更加不幸的是,他在一次晚餐时突然爬上了餐桌,又从上面跌了下来,不慎摔断了自己的小腿,于是这些日子里他无论去哪里都只能依靠着软榻和轮椅的帮助。
王太子和平时一样傻傻地笑着,对于他来说痛苦和舒适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世界就像是一团云雾一般,从未向他展示过自己的真实面貌,这未尝不是一种恩赐,至少在这个不被人喜爱的年轻人脸上,永远都挂着呆滞的笑容。
伊丽莎白公主面带着一个儿媳所能够对公公做出的最为温和和甜美的笑容,向着御座走来,她在刚才国王走过她身边时就保持着这样的表情,可国王并没有停下来对她说什么,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或许陛下根本就不想要看她一眼。
她向国王行了一个很深的屈膝礼,她的脑袋低下去,这使得她没有注意到国王凝视着她那优雅的脖子时眼睛里闪烁着的黑色火苗。这道目光像是一把利剑,又像是阴雨天里划破长空的闪电,里面包含着无尽的威胁意味,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伊丽莎白那天鹅般的修长脖子捅个对穿。
“我亲爱的父亲。”伊丽莎白轻轻吻了吻国王枯瘦的手,“您感到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您,我的女儿。”国王拿起被放在他身边的止痛剂,大口喝了下去,“医生们建议我去郊外休息……我一贯喜爱自然风光,那里的新鲜空气会对我很有好处的。”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伊丽莎白公主欣喜地大喊道。
“对有些人来说是的,对有些人来说则不然。”国王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当一位国王去世的时候,无论他是多么的昏庸或是十恶不赦,总有人会觉得失去了什么,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在下一位国王的统治下,他们过的说不定还不如现在呢。”
他扫视了一圈房间,陛下的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垂下自己的脑袋,不敢直视这道带着谴责意味的目光。
伊丽莎白公主站起身来,走到自己丈夫的身边,轻轻吻了一下对方沾上了些许黑灰的面颊,那姿态就像是圣路易国王屈尊亲吻麻风病人一样。
“丽兹。”王太子又嘿嘿笑了起来,口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肥厚的嘴唇上向外溢出来,在他的领子上滴的到处都是。
伊丽莎白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天使般的笑容,但她却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身体向后挪了挪,同时微微移开自己的目光,尽量不让仆人为自己的丈夫擦拭口水的尴尬景象映入自己的眼帘。
若昂三世国王看向伊丽莎白太子妃的目光意味深长,但这目光并没有在太子妃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国王又看向了外交使团所站的位置。
“彭布罗克侯爵阁下。”他朝着罗伯特打了个招呼,“真高兴看到您今天出现在这里。我听说您似乎打算接着在我们这里接着住一段时间?这真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罗伯特从外交官的队列里走了出来,“我奉我国国王的命令,作为特使在葡萄牙暂时驻留,以进一步加强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
“好极了,好极了。”若昂三世有些夸张的拍着手,“您被任命为一位外交特使,而坎宁子爵依旧在这里留任驻葡萄牙的大使……葡萄牙只是个小国,却能够让不列颠国王陛下派来两位使节……这可真是难得啊!看上去一个小国,在关键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