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葡萄牙南部侵入的另一只西班牙军队距离里斯本已经不到五十英里之遥,然而城里却依旧因为圣诞节而张灯结彩,与往年唯一的区别是街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贵族们大半都已经出了城,而还没有离开的也已经将家人送去了郊外的庄园里。至于那些没有能力逃离的平民们,只能把自己锁在家里,乞求自己不受到兵祸的牵连。
罗伯特的马车抵达了王宫,当他下车时,他注意到平日里给他开门的仆人已经换成了新的面孔,显然那位前任已经毅然决然地从这艘沉没了一半的船上跳了下去。据传言称宫里的仆人和官员们已经逃跑了一半,而剩下一半留下的并不是出于忠诚,而是指望着尽快和新政权搭上线,从而在新朝定鼎时确保自己站在一个有利的起跑位置。
当罗伯特走进伊丽莎白王后的客厅时,她的女仆刚刚把盛满了呕吐物的盆子从房间里撤出去,而王后本人则虚弱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张大嘴巴呼吸着。她的额头和脖子,以及露出来的其它皮肤上都沾满了细密的汗珠,如同一条被退潮留在沙滩上面的鱼一样。
“您觉得我在宫里准备的这些圣诞装饰怎么样?”伊丽莎白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我敢说它们比起往年要有格调的多。”
“您是为西班牙人准备的吗?”罗伯特在她对面坐下,将自己的帽子放在膝盖上,“我还以为您这时候会把注意力放在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上。”
“时至今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伊丽莎白惨笑了几声,她的脸上没有施任何的粉黛,平日里白皙的皮肤因为怀孕而显得蜡黄又暗沉,像是放久了的香蕉一样,“西班牙人三天之内就会拿下这座城市,而我手下剩下的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放下武器欢迎他们……我预料到这个国家撑不了多久,但没想到一切竟然崩溃的这么快!”
“当亚历山大大帝在马其顿的群山里降生时,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伟大的波斯帝国就要化作沙漠当中的烟尘呢?”罗伯特说道,“葡萄牙像是一棵已经内部已经被蛀虫掏空的参天大树,外面看起来依旧枝繁叶茂,可只要用斧子轻轻来上一下,整棵树就会轰然倒地。”
“是啊,这个国家垮掉了,可是我不会和她一起垮掉的。”伊丽莎白坐直了身子,“您还记得我之前和您谈过的事情吗?我想我们现在已经走到了那一步。”
“您已经选好了吗?在纽芬兰和巴西之间。”
伊丽莎白有些不悦地咬着嘴唇,“这是您的意思吗?还是我弟弟的意思?他已经给您回信了吗?”
“您知道的,里斯本如今被包围的水泄不通,外交信件没办法送到。”罗伯特说道,“不过我想,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伊丽莎白冷笑了一声,“那看来我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是的,您的确是没有了。”罗伯特点了点头,“但是恐怕现在您要去不列颠避难已经太晚了。如果我让您搭乘不列颠战舰离港,那么西班牙人会在特茹河口截住我们,那时候就会是二十艘战舰对两艘,我们没有丝毫胜算,您也会落到他们的手里。”
“如果我化妆呢?我可以化妆成一个女仆,甚至化妆成男人。”
“那您的肚子怎么办?再说了,西班牙人肯定也会觉得,您搭乘不列颠战舰逃跑的概率最大,他们会搜查的十分仔细。”
“那在您看来,我就只能留在这里束手就擒了吗?”伊丽莎白不满地瞪着罗伯特,“我宁可从钟塔上面跳下去,也不会忍受这种屈辱。”
“事情还到不了那一步。”罗伯特摆了摆手,他警觉地环视了一圈,站起身来,走到伊丽莎白王后的身旁坐下。
“我有办法将您从里斯本带出去。”他低声说道,“但您的身体撑得住吗?”
伊丽莎白顺着罗伯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肚子,“您是说我的孩子?这没什么关系,他已经八个月了……那些孕吐反应不过是因为我最近压力过大导致的。”
“是啊,是啊,我们最近压力都很大。”罗伯特叹了一口气,“好吧,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不列颠战舰实在是太惹眼了,而我们也没有实力去硬闯西班牙人的封锁线,因此我只能把您偷运出去。”
“您是说……像走私犯那样吗?”伊丽莎白睁大了眼睛。
“差不多吧。”罗伯特点了点头,“我让人用假名买下了一艘船,一艘小船,就是走私犯们常用的那种快船,在有经验的人手里,一个小时大约可以跑八海里。”
“您是打算用它把我们运出去?”
“操纵这艘船只需要五个水手,还可以另外带五个乘客,前提是我们挤一挤的话。我,您,您的一个女仆,坎宁子爵,当然还有您的丈夫,正好是五个人。”
“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伊丽莎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让西班牙人得到他好了,反正那个病秧子也活不了多久。”
“无论如何,他也是葡萄牙的国王。”罗伯特不赞同地看着伊丽莎白公主,“他是一张牌,也许不算是什么好牌,可是您别忘了,您手里也不剩下几张牌可以打了。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