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看不见,可他还是下意识望向卫蓁蓁所在之处。
“朕吃醋?吃谁的醋?不过是一个靠美色邀宠媚上的乐师。难道你就浅薄如此······蓁蓁,哥哥可不信你是喜新厌旧之人。他们说司天监的道士找你?那道士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有没有露馅?”
吃没吃醋卫琅自己心里清楚。
趁着卫蓁蓁不在的功夫,他对着宫人旁敲侧击,心中已经肯定了八分,此时此地,确实是多年前的大雍旧宫。
卫蓁蓁是末帝李缜。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谁······前朝史书上从未记载过末帝宫中有一位眼盲的贵妃。更未曾提起末帝对其宠爱非常。
叁百年前的雍朝末帝,无论是在正史还是坊间志记中,大半都与弄玉魏郎同时被提及。分桃而食,醉后共枕,雪中听琴······全是些风月之事。
卫琅记性好。
末帝起居注中有那么一句“帝心独爱魏郎,欲与其同榻同棺。”
他初时看到不过嗤笑一声。现在回想起来,要是卫蓁蓁就是末帝,还敢想和别人同榻同棺——除非他死在她前面!
心里不是不着急,可卫琅面上还是四平八稳。
“哥哥你就是吃醋了。”
卫蓁蓁不肯轻易饶过卫琅。
他想换话题,她偏不。今日还她还就得争出个高下来再说。
“朕没有!”
“就是有。”
“没有就是没有。朕心胸宽大得很。”
“你心胸宽大?”
卫蓁蓁皱眉,扯着卫琅的脸颊上下摆弄,瞧着那张美人面在自己手中被扯得滑稽又可怜。
“问我喜不喜欢你问了十几遍的人到底是谁?因为我不肯陪着你,顶撞了你几句扭头就走的又是谁?听风就是雨把我扔在幽思殿中不来看我的谁?”
如今卫蓁蓁又想起满室散落的东珠,再看卫琅冷淡忍耐的神色,心里的火就压不住了。
“那都是从前·······上辈子的事······”
卫琅敛眉,被她扯得脸疼,他只得抓住她的手,说出的话自己听着都苍白无力。
“上辈子的事不算是吧,那我在这里做的事情也不算事儿了。我去找别的男人,你可别拦我!”
卫蓁蓁深深吐出一口气,一心想气卫琅,拂袖转身就要往外面走。
她是想等着卫琅来拦她,接着便哄她,乖乖说出自己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再也不肯离开她的话的。
可一时性急,卫琅眼盲的事儿便被她抛在脑后。
她一路大步掀帘而出,走到正殿门边上才反应过来——他眼睛不好,又如何能追上来拦住她。
身后也适时有了声响。
珠帘相击清越刺耳,宫人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娘娘······陛下·······娘娘怎么摔倒了,陛下,您来看看娘娘······”
卫琅摔倒了。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要是再灰溜溜地回去,岂不是又给了他日后揶揄自己的理由。
他又不是什么风一吹就倒的人······
卫蓁蓁一咬牙一跺脚,不管不顾便跑了出去。
大雍旧宫格局参差错乱。
走出叁五步便是巨树奇花,碧水长廊。入眼皆是陌生景致,宫人们见了她也只顾着行礼,一个敢上来搭话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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