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莱前往逢魔之地。
途中,她遇到了奄奄一息的西蒙。它的伤口还在腐烂,前肢下方和肚腹都露着白森森的骨头。脊背布满刀砍火烧的痕迹,也不知是谁干的。
浩劫让世界陷入混乱,法令与道德岌岌可危,疯狂的情绪肆意散播。
温莱抚摸西蒙的头颅,问:“山上的城堡没有了吗?”
西蒙呜咽着试图磨蹭她的手心。想来是高山塌陷,它离开毁坏的城堡,追寻主人的气息。如今终于相聚,支撑它的力量就此消失,枯瘦的身躯伏在地面,连摆动头颅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温莱抱住西蒙的脖子,主动蹭了蹭它眼尾附近的鳞片。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关注过西蒙了。任由它在白蔷薇花园昏迷蜕变,在戈图学院的住处当个守门的宠物,因魔鬼的伤害而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
“走吧,我们回家。”
温莱手掌拂过那些可怕的伤处,本需要“月光的祝福”才能净化的血肉,奇迹般修复愈合。
理解了世界本原的她,能解开所有与力量相关的限制。用贝利维拉的话来说,她现在拥有法则之力。
痊愈的西蒙重新打起精神。
它驮着她飞奔在永无止境的黑夜里,越过废墟,裂缝,枯萎横倒的树木以及动物腐烂的尸体,于某个细雨连绵的天气抵达逢魔之地。
温莱循着记忆,来到曾经的传送地点。西蒙刨开碎石和木片,底下空荡荡一片,不见时空溯回阵的图案。
巴托伊修德说过,只有当她和他一样强大时,才能重新启动法阵。
温莱不清楚十六个世纪后的巴托伊修德实力如何。她将手掌贴在记忆中的位置,持续不断地注入力量,大概半个小时后终于有符文显现。
该走了。
温莱带着西蒙站进溯回阵。
她没有必须滞留旧纪元的理由,浩劫已经发生,墨罗米尔陷入沉睡,而菲瑞雅……
菲瑞雅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可是,当法阵生出猛烈的风,即将把她和西蒙拖向另一个时空时,巴托伊修德出现了。
他变得很高,像知识之神那么高,歪歪斜斜地飞过来时,如同坠地的陨石。
他的容貌,也变成了温莱更熟悉的模样。和十六个世纪后很相似,只是略显年轻。
“温莱!”
巴托伊修德伸出右手,试图抓住溯回阵中的人类。他大概有很多困惑,表情愤怒又紧张,尖利的犬齿变为獠牙,“温莱,你在干什么?出来!出来——”
隔着四五步距离,温莱略微弯起眼睛。她的眼里没有笑,但声音很温和。
“我们还会相见。所以,你不要哭。”
“什么叫我不要哭……”
巴托伊修德只抓到了虚无的风。
他眼睁睁望着温莱消失,任何地方都瞧不见半点踪影。发亮的溯回阵迅速黯淡消失,连刮卷的风也停歇了。
巴托伊修德掀开空荡荡的地面。
挖掘泥土,刨出石块与碎骨,也不知往下挖了多深,才意识到温莱真的不见了。
是什么远距离传送阵吗?
巴托伊修德茫然地想。
他已经找人找了十来天,信徒那座倒塌的城堡里没有温莱的尸体,人类聚集的避难所也没有温莱的身影。他也曾在黑暗精灵的指引下,前往已经变成森林的沼泽地,依旧没能寻找到温莱。
濒死的人鱼告诉他,浩劫降临之前,有两个人类女性使用魔法厮杀。红头发杀死了黑头发,银发的异种精灵抱着死亡的女人殉情。
巴托伊修德不相信什么狗屁的殉情。
他在森林里闻到了温莱残存的气息,跟着这气息一路追踪,终于在逢魔之地见到了她。
然后她就不见了。
她去了哪里?
为什么不肯等等他?
为什么?
巴托伊修德伫立在寂静的逢魔之地,半晌,呕出一口黑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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