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贺霖,你扛得起,皇爷始终相信这一点,我也相信。如果你走累了,又不能停,那么我会支撑着你;如果我累了,就换你来搀扶我。我们彼此扶持,相濡以沫,一起把这副重担扛下去,好不好?”
度还特别快。”
一道暗影浮现在心头,两人不约而同地道:“弈者!”
这个“再”字效果显著,皇帝名义上的老师被一段羞耻的回忆击中,脸颊顿时飞红,连耳根都红透了。苏晏从床榻边一跃而起,颇有些恼羞成怒:“说正事呢,做什么又突然耍流氓?”
“我没骗过你啊?以前没有,这次更没有。”
朱贺霖抚掌:“对呀!父皇失踪时,应虚先生连同褚渊等人也一并失踪了。他们会不会至今仍在一处,又不愿被人察觉出行踪,于是抹去了马车上的天工院徽记。”
苏晏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当时想对我下黑手的人太多,高朔奉命暗中保护我罢了,皇上不要迁怒他,就让他将功折罪吧。”
“所以皇爷是自己不想露面,至少眼下不想,你还要继续找吗?”
高朔曾经从沈柒口中得知,天工院研发的马车,车轮使用了滚动轴承和橡胶轮胎来提速避震,这两个新技术还是苏大人的点子。
若是寻常百姓,根本不会在意这点细节,就算在意了也不明就里,偏生此人是个经验丰富的造车木匠,光从车轮滚动的声音里就听出了蹊跷。
苏晏想量产这种车辆供给军队后勤使用,目前天工院正在搭建轴承滚珠的生产流水线,即将正式投入使用。也就是说,这种车轮目前市面上几乎没有成品。
“很有可能。”苏晏犹豫了一下,“元宵夜所见的皇爷,倘若并非我脑子不清醒时的幻觉,那就是他并不想露面,所以与我对视了一眼后就匆匆离去……皇爷究竟在谋划什么?竟连我们都要避着、瞒着。”
朱贺霖叹道:“有时我总忍不住想,若是父皇还在位就好了。那样是否阿勒坦就不敢大军南下,王氏兄弟不敢大张旗鼓地作乱,藩王们不敢轻举妄动,国内外形势也就不会这么乱成一锅粥……也许江山社稷于我而言,真的是太重了,太重了!”
“许是哪家达官贵人的车,自然比普通马车好。”
苏晏故意对放跑沈柒之事避而不谈,而朱贺霖当时没砍了高朔与石檐霜、韦缨三人,只软禁他们的亲族作为人质,如今他们听话办事不犯错,自然也不会再起杀心。
苏晏感同身受地说:“我见了他一面,可就只是一面。皇爷清减了些,气色还是好的,头发长到肩头了,看我的眼神……一言难尽。”
苏晏注视他看着长大的少年天子,慢慢伸出手,握住了朱贺霖的手背:“皇爷是很了不起,但他在你这个年龄时,不一定会比你做得更好。江山社稷是很重,而一个国君越是贤明,就越是更多地感受到这份责任的沉重,而非权力的放纵。
朱贺霖深深地吸着气。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清河承诺,但这次的承诺似乎又与之前不太一样……“相濡以沫”,是否意味着如今清河对他已不仅仅是君臣之义与朋友之情,也不仅仅是一种习惯与责任,更有着某种羁绊更深的情愫在其中?
苏晏思索后,说道:“我记得皇爷术后昏迷时,就是藏身在应虚先生的马车里悄悄运出宫去的?那辆车是天工院为数不多的首批成品车之一,好像是豫王送给应虚先生的。”
“朕还记得这个高朔,以前是沈柒的心腹,受其指使整天趴在你家屋顶上监视你。”朱贺霖道,“沈柒叛逃那夜,便是他与其他两名北镇抚司千户放水,让那厮从朕眼皮子底下跑了。若非你求情,他三人早已人头落地。”
高朔直觉这个线索里藏着重要信息,于是立即上报。
朱贺霖犹豫了一下:“其实我派锦衣卫进一步调查过,但那辆马车向东出了内城门之后就线索全断了。我命那些便衣的探子在外城东暗中搜寻,不能走露半点风声……清河,我太想父皇了!哪怕只是远远见上一面,亲眼见他安然无恙也好啊!”
年轻的皇帝凝望着他钟爱的臣子,好一会儿才语带失望地说:“你又骗我。”
朱贺霖道:“这一辈子就对你耍流氓了,怎么的,又想抛下我不辞而别?原来亲啊爱啊都只舌尖上裹蜜,待裤头一提就不认
“以前你说会终生追随,结果出了奉先殿大门就翻脸无情,还一言不合就挂冠。如今又说什么‘相濡以沫’,那你倒是再把沫儿往我身上涂一涂?”
朱贺霖皱眉:“也许父皇必须避开与隐瞒的对象并不是我们,而是……”
木匠想了想,摇头道:“不一样。车轮滚动时,发出的声音也与普通马车不同。小人以前见过一辆天工院的车,便是如此又快又稳,但天工院的车,车身都錾着‘天工’二字徽记,而那辆车不仅没有徽记,从外形上也看不出异常。所以小人不敢肯定,那车究竟是不是来自天工院。”
于是朱贺霖一脸不予计较地摇了摇手指:“朕看这个高朔没胆子造假欺君,如今问题在于,这个线索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