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风恐生变故,这一夜行住坐卧皆与千千一处,端上来的饭菜必先尝过后确保无毒再让她食用。
“你以前在昆仑宫也这样小心翼翼吗?”千千感叹他过于谨慎了。
“明天便是掌门人选举之日,宫内叁千弟子各怀心思,今夜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夜。”柳如风淡然道。
“你与他们是一脉相承的同门手足,怎么会加害于你,你也太小心了些。”千千吃饱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的几个低阶道童洒扫庭院,不以为然道。
“有客人来了。”一位身着道袍,头戴高冠道士从敞开的院门走进来,千千转过身小心提醒他。
“师兄回来也不找我喝酒?”那人站在门外高声道。
柳如风一听是师弟宋月平的声音便放松了警惕打开门请他进来。
狠狠的一记巴掌拍在他肩上,柳如风吃痛的呻吟声虽然细小,却尽收他耳中。
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我看看。宋月平说着便把他按在座椅上,像小时候一样拉扯他的衣服要看伤口。
虽是从小玩到大亲密无间的师弟,但人心难测,他多多少少要留些心眼,只回了几句客气的话敷衍过去。
“你不在宫里,师父都不许我们喝酒,这半年来我天天盼着你回来陪我喝酒,今晚我们一醉方休。”宋月平爽朗的笑声一如往昔。
“好,师兄我舍命陪君子!”为了掩盖身受重伤的事实,也为了共叙兄弟情谊,柳如风爽快地答应了。
千千按照他的意思从壁柜里取出一套白玉酒器,用开水烫过后,为两人斟满从中原带来的米酒。
宋月平尝了一口,摇摇头道“味道清冽甘甜,过于寡淡了,还是留给这位姐姐喝吧。”
“上竹叶青!”柳如风笑着吩咐千千道。
面纱下的他五官深邃,双目有神,虽不出众,却与他的性格身形极为相称,但细细瞧着却有些说不出诡异,那张脸过于冷峻寡淡,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坛烈酒见底,宋月平先醉过去了,柳如风放下酒杯,冷冷一笑,抬袖拭去嘴角参出的丝丝血迹,撞撞跌跌地走到屏风后解开衣带换了一帖新的膏药,锁骨上的伤因为长期失于调理,已腐烂流脓,深可见骨。需随身佩戴香囊方可掩盖腐肉的腥臭味。
身着白色棉布衣裤,披头散发的柳如风把换下带血的里衣和绷带丢到炭盆里,燃起的熊熊烈火映红了他似笑非笑的脸。
认识你这么久了,都没见你笑过哭过!”千千不解地问。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有什么可笑可哭的。”柳如风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苍凉。
“做了昆仑宫的掌门人,一生不能娶妻生子,孤独终老,你,真的想好了吗?”
从父亲过世那一刻起,我的生命里只剩下复仇了,红尘俗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柳如风望向窗外的一轮新月,这世间真正属于他的,也只有这片寂静如水的夜空了:“谢谢你愿意陪我聊这么多,我会永远记住今夜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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