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澄黄色渐渐变暗,远山变成剪影,扶璧也回了屋里。
她望着没有撤去的喜烛出神,徐知晏总是这样令人疼惜,可是在扶璧心里,比起郎君,她更像哥哥,他们一起长大,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袒护和包容,可是她为徐知晏做过什么吗?
除了给予他家族更高的尊荣,扶璧什么也给不了他,她心怀忧郁渐渐沉入睡梦。
梦里很久违地回到了小时候。
那是她六岁生辰的宴会,她母亲还在世。
扶璧小时候作威作福惯了,别人都依着她,加之长得好看,京中贵女也愿意和她玩。
王御史家的小姑娘说扶璧家后院漂亮,非要去那里扑蝴蝶。
扶璧不理她,她便直接去玩了,过了许久不见人回来。
等扶璧去后院找的时候,才发现这小丫头从廊道那一排长椅的横柱上,摔到了大水缸里,府里人都在前院忙碌,周围竟然也没个下人看着。
小扶璧站在水缸附近的椅子上,拉住那个小丫头的手,一边呼喊大人过来。
没想到大人没过来,扶璧自己被她扯下去了。
水进入咽喉口腔的那一刻,窒息的感觉让她难受的恨不能立刻去死。
她本来可以转动身体,爬着水缸的壁浮出水面,但是旁边的小丫头一个劲地扑腾,压得扶璧的手脚都不能动。
她耳边除了水花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她也没等到人来拉她。
旁边的女孩已经不再扑腾,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砰”地一声,剧烈的响声在头顶响起。
水缸里的水从破了的大口子里流出,扶璧被救出来,她眼里也都是水,睁开眼只能看见刺眼的阳光,而后便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被压了几下,扶璧将水吐出来,看见小徐知晏在她身边,关切道:“郡主,您醒了。”
扶璧身体很沉很沉,她头也晕乎乎,嗅到一股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涌,看见徐知晏额头边的汗,也都是虚影重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徐家哥哥,是你救的我吗?”
徐知晏抿了抿唇,“郡主,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郡主无事,我便先行告辞了。”
他走后,府里下人都忙着照顾扶璧,心里也惴惴不安,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德容公主没在扶璧面前指责什么,私下发了好大的火,把那几个护主不利的奴婢发卖了,再之后,再之后她们家和徐家走得愈近,后来还结了亲。
之前的记忆都像是被拿水冲走了一般,也许是这段记忆太过深刻,扶璧总也回忆不起来其他发生过的事情。
她这一梦很沉很沉,身体不受控制,随着梦里的小阿璧一起哭一起笑,一样的感受到窒息,和被解救的放松。
可是莫名的,她又想起徐知晏手上的伤疤,她一直以为那是他救她时划破的,可是御医说,那道伤疤太直,不像是被碎瓷片划破的,像是被利刃划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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