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的……谢谢你……”
郑灿挂掉电话,在阳台上站了会儿,深吸了几口空气才回屋里。
“怎么了?你脸色看着不太好。”倪渊坐在沙发上,衬衫袖子被服帖地卷起,露出结实的手臂,此时他正拿小刀笨拙地削着苹果皮。
郑灿忽然忘记该怎么笑了,有些看不下去,接过他手中的刀子和苹果,削皮的动作轻捷利落,但能听出她强忍着哭意在说:“前天面试的公司打来电话,告诉我没通过……”
“是吗?”倪渊的眼神变得清冷,随即换上一副面具贴心安慰道,“没事的,不行就再试下一家。”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她苦笑,剔掉苹果的籽,将一半苹果递给他。
虽说再接再厉,但一个多月面试了近十家公司,都没有结果,她能不气馁吗?
“抱歉,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他咬了一口苹果,酸甜的滋味在嘴里漫开。
他偷偷瞟向她,眼里的忧虑过重,导致底下沉出了两个黑眼袋,可见她这段时间默默承受了多少压力。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立马摆手否定:“当然不是,你帮了我太多了……”
前几天,她就追问他交房租的事,他竟然告诉她:等她找到工作再补回来就行。
她有时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心大了点?
“最近是应届生求职高峰期,你别太着急,慢慢来,总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为了缓解她的压力,周六晚上,他特意带她出去吃饭。
地点是他和她第一次约会时去过的餐厅。回想起来,郑灿死前一个月,这家餐厅就倒闭了,变成了一家卖潮服的店。
当时她还抱怨说: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消失了。
那时的他却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等到她不在人世了,他才想回忆过去的甜蜜,最后才发现已经没有可以回忆的地方了。
“这里的装修好精致,还有墙上的那些油画好可爱啊。”她好奇地环顾四周,连桌上的小玩偶都能让她细细观赏。
见她稍稍露出喜色,倪渊心里也多少舒服了点。
他的记忆里,郑灿就是一个极度容易满足的人,一点小事就能让她开心很久。果然,无论在哪个世界,她还是没变。
郑灿似乎注意到什么,刻意往前靠了靠,压低声音说:“倪渊,这里来的好像都是情侣比较多吧……”
随即她笑着问一个八卦的问题:“这里该不会是你带女朋友经常来的地方吧?”
其实郑灿只是随意问问,并没有要深挖的意思,却没想到倪渊真的点头了。
“嗯,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来的地方。”他喝了口柠檬水,抿了抿薄唇。
他知道,在这世界里,自己多了一段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记忆,眼前的郑灿也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喝药自杀的郑灿,他本可以放下那段无用的记忆,重新生活——
但他做不到。
郑灿觉得坐如针毡,非常尴尬,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还有些语无伦次:“那、那你们怎么……”
倪渊的目光凝在这张日夜思念的脸上,心情如同柠檬水,淡淡的,酸酸的。
沉思了一会儿,他才说:“以前我觉得自己对她很好,她也觉得我对她很好,后来她告诉我,以前她只是一直在隐忍我犯的错,她受不了了。”
此刻,他的眼睛沉寂得如同深夜,她被这种萧瑟又落寞的眼神震慑到了,同时也开始同情起他口中的女友,又忍不住问:“你挽留过她吗?”
“来不及了。”她已经自杀了。
有人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
倪渊算是彻底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此时,服务员送上餐点,中断了这一话题。
吃得差不多了,她用面纸擦擦嘴,悄悄瞄了眼面前优雅的男人,又按捺不住地问:“你现在还想她吗?”
他抬眼看向她,神色中有种说不出的眷恋:“嗯,无时无刻。”
一时无言。
回到家,郑灿就把自己锁在房里,倪渊的神色、他的回答都在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倪渊会带她去那家餐厅,大概是去怀念前女友的。
思及至此,心里竟然有些泛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尝试努力抑制这种不该有的心情。
不能因为倪渊对自己好,帮了自己那么多,就误以为什么,自作多情。她不停告诫自己。
最后,她将这种复杂而难以言喻的心情归结为找工作不断碰壁,所以才开始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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