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短暂的联系过后,又过了半月有余,林莺才在一个忙碌的周五又一次接到秦衍的电话。
“几点下课?我想见见你。”
晚自习时老师在讲二模试卷,硬生生拖了二十分钟才放人,一群学生出了教室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寝室赶,就怕在熄灯前洗不上澡。
林莺在人潮中下楼,心急如焚地绕到教学楼另一个侧门出来,直直地向学校后门小跑而去。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学生们都急着回寝室,林莺一路几乎没看到什么人,也只在后门处看见秦衍那一辆车。
她自高叁起就没再继续去那个老师那里上课,和秦衍一周一见的节奏也被打乱,现在看见熟悉的车牌都忍不住一阵心跳。
夜色中,少女的身影好像只迅捷的白松鼠一样蹿上了车,“怎么啦,这么晚还过来了…”
话音未落,林莺便感觉到车里那股难言的低沉气氛。
秦衍还没开口,林莺好像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先一步凑过去抱住了他。
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恨不得融入彼此骨血之中的紧密拥抱。秦衍久久没有开口说话,林莺却先红了眼眶。
“并发症,没挺过去。”
短短一句话,林莺的眼泪已经掉出来了,她不断侧过头去啄吻男人的脸颊,想说点什么能够宽慰他,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滚烫的泪珠接二连叁地掉落在男人的小臂手背上。
“怎么比我哭得还伤心啊,傻瓜…”
到他这个年纪,哭已经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但好在还有一个人在他身边,能替他流泪。
他勉强打起精神轻笑一声,想帮她擦拭眼泪,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也沾上了少女的眼泪,还来不及去擦,便顺着他脸颊滑至下颌的阴影处,徒留一道泪痕。
她哭得很厉害,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瘦削单薄的胸口贴着他的小臂,好似在急乱的雨点中被打得在枝头悬挂不稳的花苞。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到你肯定很难过,我就很想哭……”
她依旧诚实,诚实地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秦衍看,告诉他她最真实的想法与感受,用最笨拙的方式治愈他的伤痛。
“虽然我知道她是不可取代的,但是……我还在,我永远都会在的,秦衍……你不要难过……”
林莺的话还没说完就再一次被哭腔淹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但在这一刻,她真切的心痛几乎不亚于眼前难得脆弱的男人。
“你啊……”
男人温柔地托起少女的脸颊,顾不上自己脸上与她如出一辙的泪痕,先不断用指腹划开她泪珠的轨迹。
他对上少女的目光,仿佛在能模糊一切的黑暗中清晰地看见她通红的泪眼,再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轻缓地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很缱绻的吻,他几乎没有用力,也遗忘了所有技巧,一切行为的目的都是为了能够更靠近她一点。
他在黑暗中通过所有感官感受着她的存在,少女身体的馨香与柔软的唇舌在不断治愈他的痛楚。直到学校的熄灯铃将他唤醒,秦衍才极为不舍地松开她。
“我之后这阵会很忙,你在学校乖乖的,知道吗。”男人捏了捏小姑娘脸蛋,她肉薄,脸上都是软嫩的胶原蛋白,“想好要考哪里了吗?”
“想好了。”提及志愿,小姑娘才总算从那种悲伤中挣扎出来,“我想留在觅城,准备报觅大。”
“好。”秦衍笑着在她嘴角又落下一吻,“等你高考结束那天我去接你,然后给你一个小小的惊喜。”
他大概是十分确信那个惊喜一定会让林莺喜欢,语气相当笃定。林莺一下就被调起好奇心,但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秦衍也不肯再透露出一个字,碍于熄灯时间,她也只能把一切期待与疑惑都留到高考结束后再揭晓。
秦衍回到家,家里却难得漆黑一片。阿姨们大概是已经休息,偌大的客厅一片死寂。
之后还有母亲的葬礼要忙,秦衍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脱了外套放在沙发上就直接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客厅的灯已经被打开,许莹手上抱着他的外套,站在沙发前笑望着他:“妈是傍晚走的,你八点多离开医院,现在是十点半……你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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