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将眉一挑,不动声色瞧了沈沉璧一眼。沈沉璧脸色微沉,他在家中时常侍奉双亲,怎会听不出这话中的折辱之意。
燕行挣扎一番才开口,“下官至今不知此行的用意,不知沈大人可否为下官解惑。”
临行前,姐姐来找他,未做出解释,亦无视他的怒意,她平心静气到像是顺路而来,在说完一番肺腑后,又悄然回去。
整个山庄以朴素淡雅为基调,取山水之本色,府中布置更兼有江南与塞北两处风光,让数次出入过皇宫的燕云歌等三人都不禁瞠目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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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两人各自闭目不言,他也无暇操这等闲心,想到未知的前程,刚刚还故作轻松的神态退去,又一点点的凝重起来。
燕行才翻过礼记,体会正深,瞬时想到那句‘凡为人子之礼,昏定而晨省’,又听得那头丫鬟不停的告罪,两人一唱一和借题发挥,猛地想起当年初见严昆时也是这般被整地下不来台,拳头紧握,又想起今日身份,规规矩矩地垂首伺立,只作不知。
严昆在各处都有府邸,偏选了渭南这最偏远的避暑庄子来约见燕云歌等人。庄子处惠州与古阳交界,便是马车疾驰,也得一日的路程。
佛祖一定会应允,她自然不信,很快,她将不得不信。
燕行注意到她的容色确实憔悴,发觉自己有心软迹象,赶紧别过脸去,并不回应。
很快,丫鬟眼泪婆娑,管事惶恐告罪,好一出双簧。
燕云歌正要开口,便见燕行又重归沉默,明白他心结未解,并不想与自己多言。
天微亮,燕云歌就携沈沉璧出发,为防不测,季幽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去渭南打探情况。
心诚,真的会灵。
“……陛下对你心存栽培,又何尝不是拿你牵制父亲,可父亲新得了亲儿,哪会如过去那般费心为你筹谋。在官场求存难过求生,非韬光养晦、善刃而藏就能成事,你聪明不假,可保你至今的却仍是燕相继子的身份。燕行,我知你看不上我的为人,又厌恶我处事的做派,但我为官自有原则,非黑非白但更能助我成事,你若不信,此行也可同去,看看我的官是如何做的。”
自家兄弟不问,竟来问他?沈沉璧微微惊讶,转口笑道:“这是云歌想的主意,还是让云歌说吧。”
“行了,两位大人还未有怪罪,你就好一通数落,又是哪个教你的规矩?”严昆手上的茶盏轻轻一搁,声音四平八稳不带任何情绪。
燕云歌猜不透严昆的打算,若是有心刁难大可将他们拦在府外苦等就是,何至于带他们兜圈子?突然想起严昆沽名钓誉的名声,她忍住发笑,钓名之人无贤士焉,古人诚不欺她。
沈沉璧反应再慢也察觉出不对来,敢情这两位本家兄弟闹情绪了?
等三人见到严昆又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马车到时已近黄昏,严昆的庄子挨着当地有名的寺庙宝塔,此时沉闷悠远的撞钟声敲得人振耳发聩,三人亦从跋涉的劳累中重振了精神。
沈沉璧略点了点头,收起孙主薄给的分岭图贴身放置,又见燕行一路上心神不宁,笑言安慰道:“燕大人不必多虑,严昆明面敢接我们的拜帖,自是不会在他自己的地方动手,云歌已经派人先去做了安排,此行我们全身而退不难,就是要为难大人巧扮随从为我们进府后多留神打探。”
进得内院后,改由府中丫鬟领路,丫鬟得了命令一路带人兜转看景,被问及国舅现在何处时就顾左右言他,不消半个时辰三人脚下已吃不消。
严昆不惑之年,看着至多三十出头,可过瘦的面庞,使他一身贵气之下平添了几分精明,他瞟了一眼燕云歌和沈沉璧,又看向管事,管事心领神会,声音是不怒自威,“混账东西,你将两位大人领去哪里至这个点才来,府里的规矩都白教了你!”
燕行看着面前两人不时交头低语,笑自己愚蠢,竟真的跟来了。
燕行同车而往,一直绷着张俊脸,心神却是恍惚的。
无尘用耳朵轻轻贴去感应,那微弱到还无法被人察觉到的跳动,是他日复一日一字复一字祈求来的希望,是他想尽力弥补一时糊涂所造成的失落。
“惠州山形险峻,又有河流映带,是易守难攻之地,难怪这么多人盯着惠州,这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是古阳平关,我们现处在的位置,云歌,你再看这,这处是江关,与平关对望,你再看惠州的位置,你发觉没有,三者间成鼎立之势,惠州正是咽喉之处。”
按理主人家管教下人,外人不好开口,只是戏做到这份上——燕云歌且笑了,慢悠悠地
燕行此行扮作他二人的随从,自有他去递上拜礼和名帖,三人以为定要被刁难上时辰,未料门房说早得了嘱咐,麻利地恭请着三人进府。
她看着沈沉璧,苦笑道:“我昨夜头疼了一宿,这会有些闹困,路途还长,我等清明一些再与燕大人细说罢。”
说是避暑庄子,占地之广俨然像皇家私园,分明是根据行宫的规格置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