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又下雪了。”
临近圣诞夜零时的飞雪。
雪花落在她发梢、肩膀,还有盖着薄毯的膝头。
“我小时候很喜欢过节。”钟灵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喃喃,“因为过节的时候爸爸妈妈一定会在家,我们可以一家人一起过。”
姜澈微微垂眸,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后来我讨厌过节,因为那个时候好像全世界都在团聚,只有我是一个人。”
所以再后来,只要过节有聚会或者活动邀请,她从不缺席。
站在她身后的姜澈没有抬头,只是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不是全世界。
——其实,我也是一个人。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和她,只会被动地接受邀请,等着有人需要自己。
最后五分钟,灯光秀开始了,广场上响起悠扬的乐声,四周欢声笑语,钟灵仰望圣诞树的目光落在走上前与她并排站的姜澈身上。
“有想要的礼物吗?”
姜澈低头眄她,“什么?”
“礼物,圣诞礼物。”钟灵无奈:“就当今天是我们久别重逢的纪念日,姐姐想当一次圣诞老人送你个礼物,你想一想告诉我。”
“我还没听说过瘸腿的圣诞老人。”姜澈十分不给面子。
钟灵已经适应了他的不解风情,按姜澈的形容来说,他对她已经是非常温和了。
“你但凡嘴巴甜一点,平安夜也不会单身陪着你姐过。”
姜澈反唇相讥:“这不是对一个平安夜帮你从医院逃跑,还陪着你出来浪的恩人应该有的态度。”他“适当地”转动了下轮椅朝向,“提醒一下,你还在我手里。”
“哼,不识好歹,送你礼物你还不领情。”
“我不需要礼物。”姜澈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懒洋洋把稳她的轮椅扶手,歪头对她强调:“我想要的我会靠自己。”
是吧,这就是姜澈,她的弟弟。从小到大,什么都要靠自己,总是拒人好意于千里之外,总是想和每个人都撇清关系,所以他只要流露出一点对她的依赖,哪怕只有一点点,钟灵都会觉得是姜澈的一小步,历史的一大步。
那天那个说“姐姐我好想你”的姜澈。
和书桌上刻“姜澈不需要姐姐”的姜澈。
真的是一个人么?
“倒是……姐姐想要什么礼物?”
还沉浸在思绪里的钟灵惊诧地挑眉,她莫不是幻听了?
姜澈:“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认真的?”
“只要你别让我送你一辆车。”姜澈搭着她的轮椅,轻描淡写地说,“太贵的我都买不起。”
也太轻描淡写了,他的“太贵”和钟灵都不是一个量级。
可是,他居然主动提出要送她礼物。
算是安慰奖吗?如果一定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广场斑斓七彩的灯光秀逐渐白热化,周遭人声鼎沸,可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在意。
一个在等,一个在想。
“一分钟内想不出来就作废。”姜澈的余光悄悄打量轮椅上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的姐姐,雪花已经在她的毯子上铺了薄薄一层图案,她却全无所觉。
他不由得伸出指尖,轻轻刮去她发丝间的浮雪。
斜搭的手肘变换角度,掌心停留在她头顶。
他可不想她出来一趟带着病回医院。
一分钟将至,钟灵抬起头,薄毯下,手与手攥在一起。
“今晚结束之前……”
“我想要接吻。”
停在她头顶的手掌僵硬如木。
是极度克制之后的崩塌,这一切来得很突然。
她忍了很久,几周?这对全凭喜恶行事的钟灵来说已经是个极限,久到她自己都以为她对姜澈已经是单纯的姐弟情深。
但是根本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你懂吗?
有些事情一旦揭开了表象,就很难收场。
她可以看着姜澈的脸回忆两人幼时打打闹闹的日子,却还是会联想那一晚他泄身前喊她“姐姐”的挣扎,可以记起父母离婚那一天弟弟抓着父亲的手心如死灰的眼泪,也不妨碍姐弟两人一个纠缠至深的吻带给她的动摇。
——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动摇。
对,是弟弟,是和她一脉血亲的那个人,谁也抢不走,对他来说自己也是唯一。
所以那种感觉深深植入她的脑海里,她的五脏六腑里,只要想到,她的每一滴血液都会发热发颤。
最可怕的是,她发觉这一切的起源,似乎并不是从他们重逢那一天开始。
她需要他,想要他。
她觉得自己记忆、人生、身体发肤的每一寸里都有姜澈的影子,它影影绰绰,蛰伏在角落里,只是曾经是幼小的,固执的,惹人心疼的弟弟,而现在,他长大了,他出现在她面前,只需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