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概情况我了解了,”宁晟凯说:“林总,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突如其来的相见,每当宁晟凯觉得自己要忘记那个萍水相逢的夜店男人时,他又会突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宁晟凯满脑子都是小梵,刚刚根本没心神听林怀南那边的人讲技术,此时当然不知该说什么。
“……嗯,先放一放,”宁晟凯艰难收拢心神:“你们传过来的所有资料我在洽谈前都已经看过了,据我所知,林总以前是做贸易的,对医药和环保领域并无涉足。”
“宁总,您……这是为什么?”林怀南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宁晟凯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明明刚进门喝第一杯茶时,他虽然表现得审慎,可对于合作的态度还是积极的。
还谈什么?风投不是慈善,也不是按需分配,宁晟凯想投钱给谁就给谁,即使项目书是无字天书,只要他愿意,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反过来一样。
越想越觉得五内郁结,面对林怀南的争取,宁晟凯忽然皱起眉头,说:“不必了,林总还是请回吧。”
张信礼还是静默坐着,宁晟凯看着他,只觉得思绪混乱。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关于小梵,他们为什么分手?小梵现在在哪里?过得好吗?林总说他是他的远房侄子是怎么回事?
“我们可以休息一小时再谈,”虽然风投公司也多如过江之鲫,可各方信用、实力、运作流程都不同,林怀南也是千挑万选才在众多选项里挑出宁晟凯接上了头,包括项目书的撰写、情报收集等在内的所有前期工作都是针对宁晟凯这边展开的,如果头都没开就这样结束,他们势必要重新打算,所有时间也要推迟,隐形损失会非常巨大:“不论大小,每一桩生意都是大事,相信宁总也同意不应该这么轻率决定。”
“我确实没有亲身涉足过,不过相关领域与我们对接的合作伙伴却有大把,”林怀南懂他的潜台词:“宁总不必担心我们这边缺乏经验,或者项目缺乏研发人才。”说完示意跟着一起来的两位项目骨干详述。
“没有为什么,林总,您和您的侄子还是另找他人吧,”宁晟凯显得累了:“休假期间果然不宜工作,我想休息了,您自便吧。”
种种跟生意无关的东西困扰着他,一小时前还主人一般给林怀南倒茶的宁总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混乱、如坐针毡的宁晟凯。
就算这个项目真的能赚钱,宁晟凯也不在乎,对他来说不过是账户上再多些抽象的数字,反正那些数字他也花不完的。他在意的是——那个坐在末位,曾经拥有,却又抛弃了小梵的人。
他不想谈了,没听是一个方面,林怀南说张信礼是他远房侄子又是另一个方面。
介绍完毕,双方重新落座,林怀南道:“计划书您先过目,各项报价、从研发到投产的计划上面都有,宁总先……”
他这边一本正经谈着正事,宁晟凯却老不由自主地不看他这乙方一把手,视线反而频频扫过张信礼。
好。”
此时离林怀南五人进门才过了一个小时多点,一般来说,这样严肃、复杂、重要的洽谈,这点时间连打牙祭都算不上,跟做风投的谈项目,时间越久、对方问得越多说明越感兴趣,能拿到的资金也就会更多,林怀南显然不愿就这样离去。
这种具体的项目对接往往要花费大量时间商谈,谈一会儿歇一会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林怀南显然不甘放弃,秘书也站起来,想说服宁晟凯。
非常巨大?宁晟凯每天扔掉的项目书都不计其数,一千份里九百九十九份都会写‘非常巨大’,还有一份写‘开创xx新时代’,吹牛这活没有小的,是人就往大了吹,吹得恨不能冲出银河系。
不想谈就是不想谈,公司是私人所有,制度也是老板建立,这种出于私人感情的不想谈
“……宁总,您……”林怀南说了半天,宁晟凯都没动作,他面露疑惑,再次提醒道:“项目书。”
张信礼拿着林怀南秘书给他安排的笔跟速记本,谁也不看,面无表情低头写字,扮记录员扮演得兢兢业业。
“……大概就是这样,我们有充足的信心和决心花费最短的时间攻克技术难关,一旦投产,投资回报比必定非常巨大。”
涉及研发的专业陈述很难懂,张信礼没必要记,他抬头,目光随意四扫,发现宁晟凯还盯着他。
“宁总,”他沉声,顺势给宁晟凯倒了杯茶,道:“还是不要这样轻易下决定的好吧,您若还有疑问可以尽情说,要真能投产,于你于我都是双赢的事。”
尽管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但宁晟凯依旧为此感到不平,为自己,也为小梵。
宁晟凯不想和张信礼,或者任何与张信礼有关的人做生意,张信礼过得如何他并不感兴趣,他甚至小小地希望张信礼过得不好,这样那个在路灯下哽咽的小梵会觉得好受一点么?
宁晟凯见过那个独自在上海街头、迷蒙夜色里大哭的小梵,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确信是张信礼甩了小梵——那个即使他不结婚,也不会属于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