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好情绪,神情专注而肃穆。
方槐教过他,做饭的时候,不能让外界因素和情绪影响自己的状态。
认真做好每一碗饭,煮好每一碗面。
将鸡肉切块,青菜叶撕好,熟练地切好葱花。
生姜切片煮了汤提味然后将姜片捞出,苏航是不吃生姜的。
鸡蛋煮得溏心,这点苏松屹和他一样。
柳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想知道这个孩子煮出来的面,到底有什么不同,能让苏航念念不忘。
最后煮出来的汤是奶白色的,表面浮着一些很澹的油脂,鸡肉煮得很是软烂,非常地香。
苏松屹将这碗面煮好,面色平静地端到了苏航面前,和他往日在餐厅里招待客人时没有什么不同。
“对,就是这个味道!”
“香!”
苏航嗦面的声音很大,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柳玉看着,欣慰地笑了笑。
或许,这碗面没有什么秘诀,只是因为它是儿子做的面。
“我在家吃面的时候一发出声音,他就说我。”
方知嬅打趣道,在苏航面前告了苏松屹一状。
“哈哈,这个不能怪他。”
“他妈小时候就是这样教他的。”
苏松屹面无表情,看着他吃面吃得那么香,不知怎么的,怀揣着的,无端的恨意竟然消减了几分。
“舒服!”
苏航将整碗面吃得很干净,一滴汤都不剩下。
感受着暖融融的胃,说不出的畅快,浑身都充满了热气和劲。
苏松屹去看窗外的天空,留给众人一个侧脸。
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透过窗格照了进来,在少年侧脸上染上一抹鎏金。
殡仪车到了之后,送葬的队伍里,苏航按照传统披麻戴孝。
苏松屹作为孙儿,自然也是要在头上戴上白布。
年龄再小些的小辈,只需要戴一顶白帽子即可。
殡仪车是在一片夕阳中离开的,像是接引逝去的灵魂往生的引渡使。
黄昏中的地平线远在天边,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着殡仪车在自己的视线中远去,苏航原本没有波澜的心突然泛起涟漪。
这是他的父亲,一个让他爱之深,又恨之切的人。
要说完全没有一点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他童年和少年时期,这个爹还起码有个父亲的样子。
现在,他走了。
苏航如梦初醒,彷佛才意识到这样一件事。
他咂了咂嘴,嘴唇嗡动着想说话,上前走了半步,似乎是要追逐那辆车在落日中留下的影,还有些话想要说。
但是他也不知道该对苏远山说什么,走出的半步停了下来。
他回过神,摸了摸眼角,有些湿润。
逝者如斯,说得真好,少年的心性就是豁达,可是能有那个境界的人寥寥无几。
苏航心想啊,这时候,他应该和父亲达成了和解。
所有的愤怒和憎恨,和往昔他带给自己的苦难,都将随着他长眠于地下。
临别之际,方知嬅拎了满满的两袋礼品,都是柳玉和苏航送的。
“叔叔阿姨再见!”
“常来玩啊!多来这里坐坐。”
“会的!”
方知嬅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催促道:“跟个木鱼似的,说句话啊!”
苏松屹低垂着眼帘,良久,这才抬起眼皮看着苏航。
“我走了。”
“嗯。”
苏航点了点头,还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话。
父子俩都很拘俗,气氛略显尴尬。
就在苏松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苏航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苏松屹停下脚步,转过脸来。
苏航有些怅然,缓缓走过来,看着面前挺拔的少年,伸出手拨开了他额前的头发。
额头光洁如玉,留着一点美人尖,俊秀的眉眼很是好看。
“那就好……那就好……”
苏航如释重负,垂下手指,压抑在心里许久的一块巨石终于坠地。
苏松屹愣了半晌,仍旧无言,转身同方知嬅离开。
他没回过头看,但知道苏航应该是看着他的背影。
戴上耳机,顺带将其中一只耳机塞在了方知嬅耳朵里。
“千千厥歌啊?听着熟悉的前奏响起。”
方知嬅笑着说道。
“是夕阳之歌。”
苏松屹摇了摇头,漫步在一地夕阳的碎金里。
耳机里传来梅艳芳略显沧桑和厚重感的歌声。
“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
迟迟年月,难耐这一生的变幻,如浮云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