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素质?”
覃敏不管不顾,努力地想要将她的背影维持在视线中。
女人的背影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很像。
在阳光照耀下,色泽偏像暗红的头发,高挑的背影,黑色的风衣。
走起路时不紧不慢的样子,微微侧身躲避人群的样子,都和她记忆中一样。
眼看着她要经过一个拐角,那个背影要消失不见了。
覃敏开始大声呼喊,试图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妈!”
“妈,你等等我!”
“妈,你别走!”
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惊讶、不解、好奇。
看着这个小姑娘眼眶泛红,喊得声音嘶哑。
她追逐得更快了,脚下像是升起一阵气旋。
车站里人群涌动,喧闹的声音很大,广播里播放着列车进站的声音。
她必须大声呼唤,才能让人听到她的声音。
“妈!”
“我是小敏!”
那个似曾相识的女人没有回头。
覃敏追了上去,伸手去拉她的衣角。
那女人转过脸来,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覃敏神色微怔,怅然若失。
这一路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牧君兰气质相似的人呢。
如果真是牧君兰就好了。
“傻瓜,这世界这么大,茫茫人海中有这么多的人,想找到一个了无音讯的人,无疑于大海捞针。”
覃敏叹了叹气,朝着自己行李箱的位置走去。
车站的保安很贴心地站在不远处,帮她看护着落下的行李。
“谢谢您!”
她拎起行李箱的杆,朝保安道了谢。
保安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着,轻轻颔首。
她在远离车站的地方找了一家旅馆歇息。
车管附近的旅馆很贵,她从来不去那里落脚,吃饭也只是找一些偏僻的小巷子。
顺着龙家营往东走了两里地,见到了两座并排的铁路大桥,她朝着大桥东头下面的路走去。
在一片荒草丛生的烂河滩,一条铁轨从中穿行而过。
覃敏踩在铁轨旁的碎石慢慢走着,铁轨下的枕木干而老旧。
荒凉的河滩生长着芦苇和狗尾草,一眼望去空空如也,不锈钢牌上写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里是海子卧轨的地方。
覃敏遮住眼,挡住了太阳光在眼角留下的光晕,然后靠着铁轨坐了下来。
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匆匆经过她的身旁。
她安静地躺在了铁轨上,闭上眼,纤长的眼睫宛如微颤的蝶翼,白皙的脸颊在阳光下彷若冰晶般透明。
海子,当你躺在铁轨上,听着火车遥远的汽笛声来到时,你是否抵达了幸福的明日?
阳光明媚的春日里,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却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和夹克。
他捧着几本书,缓缓地在铁轨边走着,神情并不悲伤,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还有对明日的憧憬,像是朝圣的信徒。
这是一段没有树荫的轨道,强烈的太阳光照耀着他的全身。
黑色是海子重生的信仰,他热爱黑夜,热爱死亡,但是在生命最后时刻,他还是像《以梦为马》里那样,选择成为太阳。
火车伴随着汽笛声和巨大的轰鸣呼啸而过。
人们在铁轨附近,发现了散落的四本书,《新旧约全书》、《瓦尔登湖》、《孤筏重洋》、《康拉德小说选》。
遗书里只有轻飘飘的一句:“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教师,我叫查海生,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沐浴在阳光下,安稳得想要让人入眠。
覃敏没有听到汽笛声,她不是海子。
用自己的方式纪念了他之后,她从铁轨上缓缓起身,拍了一张照片,慢悠悠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
松屹,我好像慢慢读懂了海子。
他是从贫困的农村里飞出的金凤凰,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和万千渴望幸福的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
十五岁上北大,多么耀眼,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却过得那么穷困潦倒,死的时候兜里只有两毛钱,胃里只有两个橘子。
他曾对酒馆老板说,我在这里念我的诗,能不能给我酒喝。老板却说我可以给你酒喝,只要你别在这里念诗。
童年带给他的阴影太沉重,海子无法像其他大学生一样正常交友。
在一片树叶可以砸到一堆人才的北大,人人都是天才,人人都是天之骄子。
而海子只是贫困地区出来的孩子,十五岁的他本就瘦弱。衣着破烂的自卑又让他愈加显得拱肩缩背,皱皱巴巴的西服遮不住他的眼神的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