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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祭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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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一颗心的。

    程姑妈的近况和身世遭遇让她数度落泪,情绪起伏不可谓不大。但到底这些都是可以相互理解和原谅的,无论感伤失落,还是愤怒鄙夷,都来日方长,还有的是沟通的机会。

    一时难以接受的刺激和变数,甚至可以通过身心的欢愉得到必要的纾解。

    可是,对于故去的人呢?

    那个连接彼此的通道早已关闭了,即使堆起一座坟丘,立起一块墓碑,那也不过是个无可奈何,聊以安慰的空洞寄托而已。

    你说什么,他们也听不到了。

    半圆形的墓地用水泥和花岗岩圈成,种了一圈儿柏树。依山面水,风景很好。中央汉白玉的墓碑上刻着两个很普通的名字:程立民,蒋云英。

    程归雁刚走到目前,就被牢牢的定在了那里,瞬目不移的盯着碑上的照片。那居然是一张黑白合影。

    照片上的夫妇俩很年轻,男的俊朗女的秀美,脸上的笑容明亮得就像未来的无限美好正在眼前展开。

    两人都穿着雪白的衬衫,不约而同的靠向对方,应该是一张七八十年代的结婚照。

    许博把目光集中在女人的脸上,除了眉目更纤巧一些,简直跟程归雁一模一样。显然,拍照的时候,妈妈比现在的女儿年轻许多。

    见到这样一张照片,许博心里最直接的感受却是,失去这样一位美丽的妻子,任何男人都必定痛不欲生。

    “这还是你老姑从你姥姥那儿找到的,到底是当妈的,老太太一直偷偷保存着。”

    郑平安把鲜花果品摆放好,又把两个小蒲团放在台阶下,“你俩磕个头吧!”说完,退到了一边。

    许博上前拉着程归雁跪下,连磕了叁个。

    正要拉她起来,程归雁跪在那里摇了摇头,轻声说:“许博,你跟姑父先下去等我好么?你们在这儿……我说不出话来。”

    许博见她面容平静,稍稍放心,便跟着郑姑父下了石阶,往山下走。

    陵园依山而建,占地不大,墓地之间的间隔却很远,上下错落,其间种满绿植,环境清幽肃穆。上山下山竟一个人也没遇到。

    郑平安不再多话,边走边掏出香烟朝许博让了让,见他摇头也就自顾自的吸起来。

    许博原本好奇,想打听一下昨天麻将桌上的都是什么人,可一想到昨晚“侯伯伯”发亮的天灵盖,还是作罢了。

    即使将来程归雁继续跟姑姑来往,估计也没他这个临时老公什么事了。当然,他更希望程归雁也跟这座昼夜颠倒的别墅保持距离。

    正倚着车门跟郑姑父拉家常,忽然听到一声尖亢的呼唤——

    “爸——”

    许博听得一惊,赶紧往山上望去,呼喊接二连叁的传来。

    “爸——爸——爸爸……妈——妈妈——妈妈呀!妈妈——”

    随着呼唤一声比一声急切,声音里迸发出的憋闷和委屈,悲伤和不舍立时揪紧了许博的心。

    “你还是去看一下吧!”

    没等郑平安说完,许博已经冲了出去。

    程归雁还在喊,一声比一声哀恸,一声比一声接近声嘶力竭的嘶吼。起初还爸爸妈妈一起喊,后来就只剩下妈妈了。

    她不是说生命里从未有过母亲,对她没有任何感觉吗?

    许博叁步并作两步的向上急奔,耳中的呼唤越来越尖利揪心。终于看到那方白玉石碑了,程归雁娇弱的身影几乎蜷缩着跪在那里,双手撑地,用尽浑身的力气低头哭喊着:

    “妈妈——妈妈……”

    许博脚下不停,几步冲到近前。程归雁听到脚步声蓦然回头,满脸的泪水,满眼的绝望,直像一个在大山里走丢的孩子,惊吓中神智错乱,不停执拗的喊着妈妈,又惊慌失措的向男人张开了手臂。

    许博冲过去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紧紧抱住,心头一跳一跳的疼。

    程归雁仿佛终于从无边的惊恐与无助中找到了依靠,趴在许博肩上,口中的“妈妈”一下分不清音节,“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许博以前不会这样安慰人的,可扑在自己怀里哭的女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懂了。程归雁第一次在影吧里哭,是自伤,上一次在梦醒时哭,是痛悔,而这一次,更像是发泄。

    她不是对母亲无感,而是从来不敢去触碰心底那个近乎天然的黑洞。

    没见过亲生母亲,别人跟妈妈撒娇她总见过,眼前的一位就是秦可依。虽然一再声称岚姨就是她的母亲,终究无法回到童年,弥补那份永恒的缺憾了。

    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真容,怎么可能不把心里压了叁十多年的那一声妈妈喊出来?

    这一喊,就再也止不住了。

    程归雁哭得几乎用上了全身气力。腰身扭结着,拳头不停的在男人背上奋力捶打,好像即使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也远远不够似的,哭声从凄厉渐渐转为嘶哑,几欲撕心裂肺,震断肝肠。

    许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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