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鹭君心下咯噔一下。
尽管从小就被长辈或者不相干的人与谢近安放在一起比较,可若是真的说起来,他和谢近安在以往的二十多年来,所真正有过的交集实在是太少了。以前也没觉得遗憾或是别的什么,这个时候被谢近安这样直白的说,他倒是忽然有点心虚了。
谢近安和王鹭君这两个名字,但凡谁说起,都必定要提一句那个王家的养子,如今的韩氏总裁,当年谢家少爷的男朋友——韩陆的。
王鹭君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抱紧谢近安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转头一看,果然是韩陆。
心下忽然就是一股酸涩没由来的冒了出来。
韩陆韩陆韩陆,是不是在谢近安的心里,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和羁绊,就只是一个韩陆而已?
王鹭君咬牙切齿心里暗恨,面上还不敢表现出来,他怕挑开来说之后,谢近安连唯一愿意给他的这点亲密都被收回去,到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韩陆有什么好的!
韩陆有什么好的?谢近安怎么就独独看上了韩陆?
其实韩陆也很好奇。
谢近安?谢近安微微一笑。
“鹭君,安......少。”韩陆走进来,目光先是在王鹭君抱着谢近安的手臂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将目光投向谢近安,却不知怎的,他的视线只敢堪堪落在谢近安衬衫凌乱领口处露出的锁骨身上。
——大概是因为王鹭君在的原因,韩陆在心里对自己说,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和谢近安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要是被王鹭君误会他们还旧情未了那可就糟了。
前任和心上人抱在一起,这关系可真是够操蛋的。
谢近安身高一米八几,不算瘦,只是肩膀不算宽,又生的细腰长腿,再加上某种不可言说的滤镜两米厚,看上去就瘦削了许多,落在外面的锁骨形状精致,骨骼突出,仿佛能养鱼,看上去居然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韩陆目光滞了一下,心下微微一嗮,也是中了毒了,动不动就要人家头破血流的谢近安到底哪里来的楚楚可怜这种气质啊。
也是可怕。
王鹭君闷声不说话,除了对着谢近安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或者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非常的放飞自我之外,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非常自持的。倒是“楚楚可怜”的谢近安,将下巴搭在王鹭君肩膀上,笑眯眯的打了招呼,“哟,你来找......”他顿了顿,坏心眼的说,“谢鹭君的?”
霎时间,另外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的精彩纷呈,王鹭君是不可置信,继而转为欣喜若狂,那是一种渴求太久之后骤然得到一样的狂喜,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那感情太炙热,谢近安难得的有些不自在,转了目光去观察韩陆,结果韩陆的神情看上去居然还要复杂上许多,转换也快,谢近安一时间也看不真切。
他变了许多。
谢近安想,两个人最开始相遇的时候,韩陆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孩子,被王家家主带回来收做养子,大家私下底却都在传怕是王家主的养子,谢近安曾不小心听到王家有位嫡系的小姐对着小姐妹们恶劣臆测韩陆的身世,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用着鄙薄又高高在上的语气,为韩陆刻画出一个满身风尘气的不知廉耻又惯会装模作样的母亲的形象。
谢近安就在花园走廊的那根柱子后面,听得津津有味,差点笑出来。
然后一转头,就看到缩在花坛后面怒视着几个女孩子的韩陆。
那时候的韩陆瘦瘦小小的没几两肉,皮肤黝黑,眼睛倒是黑亮,总是充斥着择人而噬的戾气,在谢近安的印象里,韩陆并不被王家主所喜欢,没什么本事,又是不讨人喜欢的性子,在王家的处境可想而知。
可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谢近安不甚在乎的笑了笑,转头就把那个只剩下倔强的孩子抛到了脑后。
再见的时候,他刚和谢先生吵完架。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谢近安讨厌死了自己和谢先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的气质举止,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伪劣的仿制品,做工精致到以假乱真,世人皆惊叹于他的美轮美奂,却只有制作的那个人知道,他的真实价值,低到不值一提。
谢近安存在的意义,只是和谢先生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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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可笑。
谢近安不甘心,却没有别的办法。他尝试和周围所有与谢先生不同的人学习,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却发现,他接触到的那些人,竟都是差不多的模样。
矜贵,雍容,常带笑,看似平易近人,实则高高在上。
或许流于表面的伪装各不相同,可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仿佛出自一人之手,量产的人偶一般。
除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