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浩的产期将近,每次提起这件事,颜辞镜的反应总是能让江成浩笑上好几天,虽说他也是害怕的。
“阿辞,我总感觉可能会血崩。”两张书桌,两个人,一个地图一个账本。
男子终究是心神不宁地扭头看她,脸上被薄薄的恐惧笼罩。
女人身体一僵,强装冷静地安抚他:“别乱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江成浩开始喊她“阿辞”,仿佛这种专属的称呼会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从他怀孕开始,就一直有些让人莫名奇妙的小心思,从前她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才突然想起,从那次的春宫图后,他总是带着小心的试探,偶尔发了脾气,也会紧张地观察她的反应。
颜辞镜始终觉得这可能会是他心里永久的一根刺,她并非不介意,但她不敢再提及,她怕连这种单纯的依赖关系都被打破。
她在内心猜测江成浩只是孕期把她当成了依靠,一旦他脱离了这种脆弱状态,他会锋利如初。
“阿辞?”他有些不满她的走神,迈开修长的腿笨拙地把板凳挪到她旁边,板凳上有她买的软垫,他无聊时在上面绣了三个稻草人一样的人。
扎马尾的是她,在后面留了一小撮头发的是他,最小的那一只猴子一样的东西大概就是孩子了。
如果不了解这个男人,她很有可能觉得这是对她的孩子的恶毒的诅咒
颜辞镜叹息着把他抱着暖炉的手放到自己腿上,用毯子盖了,才把书放下,抱他进自己怀里。
“你现在这么喜欢偎着我”她摸着他的头发,享受着严寒里的温情。
江成浩只是红了耳朵,也不反驳,半晌闷闷道:“我以前只是不想伤害你,省得你被人算计,父亲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我虽然我多少对你有点不满。”
她是听懂了的,他从头到尾就是想疏远甚至冷对她,不管目的是什么,始终不是出于爱情。
他现在依赖她,对她露出自己最脆弱可欺的样子,但每一秒的柔软都仿佛是限量版的奢侈品,爪牙始终蛰伏在皮肉深处的血液里。
颜辞镜比谁都清楚。
如果没有和他一起到这里,她绝对对他的一切痛苦无动于衷,可是他的改变让她难以自持。
最后一场雪。
江成浩闷哼着开始颤抖,身旁的女人马上起身扶起了他,隔壁等候的小侍已飞快去寻了早已被请来数日,好吃好喝供着的稳公。
随即就被请了出去。
颜辞镜看着热水一盆盆地被端进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听见他痛苦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心急地推开门,却瞬间就被他骂了出去。
伺候着的小侍告诉她,男子都不想让妻主看见自己生孩子那么狼狈的样子,何况江老板是商人,更忌讳触了霉头,但颜辞镜仍旧是想陪着他度过这场煎熬。
肚脐下开裂至前根部,说实话是比现代的女人受的罪少,但男人在生理上长期的承受能力是不比女人的,她听他嗓子都喊哑了仍在叫自己的名字,索性推开门跑进去。
他已经腾不出精神骂她了,眼睛通红地粗喘着,肚子上一片血迹。
颜辞镜突然就想,就算这孩子夭折了,她也不能再让他生了。
用热水给他擦着脸,无声为他喊着加油,她觉得这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激动中带着绝望。
所幸,婴儿的哭声唤回了她的意识,稳公正在飞快地给他缝着口子,她接过一身是血的孩子,第一次欢喜得像个孩子一样吻他:“江成浩,我们的孩子好丑”
天已曈昽。
江成浩看了一眼那红红的一团,只一瞬就放下所有的心思睡了过去,只剩稳公手里的孩子还在张着嘴大声哭闹,孩子的脐带还带着,等脱落还要些时候。
小厮备了热水,稳公给孩子洗好后包上毯子,颜辞镜再次抱住他,小小的一团哼哼嗤嗤地抽泣着,有点像江成浩的性子。
她把他们抱到另一个床上,让打扫的下人退下,看着他们父子的睡脸,心脏瞬间柔软得像是蛋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