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向女人眼下,犹豫再三,才轻柔地用指尖帮她把沾染在睫上的泪珠捻走。
晶莹的泪珠在他的指上似有千斤重。
睫毛轻绽,童话中的美人似要醒来。
“不用睁眼,”充满雄性的暗香袭来,极尽温柔,“如果你不愿意面对我的话,不需要勉强自己。”
“兮兮,我不是要僭越,”男人在耳边轻叹,“我只是想你不要独自悲伤。”
“这几年,这样相同的夜里,我想过无数次和你一起时的日子。我无法改变逝去的时光。让你暗自伤心失望是我做的最错的事。所以,我只是希望你今日、或未来的日子,不用再一个人落泪。”
112重逢.伯牙之痛
“失去生命里重要的人的那种痛苦…”穆非眼见对方脆弱的紧闭眼底又渗出越多的泪珠,所有的怜惜和心疼充斥于心脏,细碎的疼痛几乎要刺穿他,无法完成下半句。
微乱的乌黑发丝令女人的小脸愈发白皙,肌肤纹理细腻优美,如这深夜盛开的寂寞的茉莉花。男人秀美的指尖再次为她敛去眼泪,“将我当成一个怀有善意的陌生人就可以。只要你能好受一点。”
——失去心头上人儿的痛苦犹如苦酒,苦入喉中直通心房、四肢百骸。
若再加上孤独,那就未免太过悲伤了。
我怎么舍得让你如此难过?
我只愿将过去错失的全部补齐,将世间所有最好的一切献给你的未来。
在宽大卧躺的头等舱位床上,女人身姿娇瘦,让人产生强烈保护欲。
她似是受不了再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匆忙翻身,背对着穆非。
不一会儿,纤弱的双肩微微抖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忍得几乎要把下唇咬破。
电子邮箱里,是成千上百封来往的邮件。
有学术,有生活。
有哲学,有情感。
文字和相片,图标和语音。
几乎涵盖她的精神领域的所有。
古有“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
安子兮向来珍惜友情,却从不懂伯牙碎琴之痛。
如今忽然而来吉娜逝世的消息,让她错愕悲伤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哽在喉间,千言万语。
吉娜教授,或者说吉娜本人,已经不再是安子兮生命里的一个单纯的值得尊敬的最顶尖的学者,也不再是一个工作上会为她骄傲为她加油的导师。
吉娜某一刻开始,成为安子兮的生命的某种目标,某种膜拜的向往。
是这位智慧的女性告诉她,在科学的道路上前进,道阻且长,无数的失败后并不代表下一次能够成功。
但这一次的失败,必定是将来成功的肥沃的土壤。
女性本身,被自然选择、被社会、被自我价值赋予太多束缚。在顶级的前端科研学者中,女性寥寥无几,获诺贝尔奖人数是凤毛麟角,获国家级别的科学家也是难上加难。
婚姻、家庭、生育、以及生育背后带来无数的工作上的压力,让那么多优秀的女性科学家为此望而却步。她们依然活跃在相关的领域中,却已不是能吞纳风霜的科学开拓者,而是转为做教育、文书、甚至商业类别。
年近七十的吉娜用自己的坚定无悔的真实人生告诉安子兮,女人也可以有响亮的声音,在任何领域的任何阶段。
只要你想。
只要你敢。
国际太空舱里的实验室会铭刻你的姓名,你所研究发现的前所未有的事物将会以你姓氏命名。
在吉娜去世的前一周,这位教授还在邮件中分析规划了下个生物项目的构想。
安子兮甚至毫不怀疑,在吉娜失去听觉、视觉和力气的前一刻,这个智慧的女性仍然在纸张上写着繁杂的公式。
还有那么多的话没来得及与吉娜分享。
还有那么多的小心翼翼和不安定等待吉娜安抚。
穆非凝视纤弱颤动的背景,久久。
他想伸手去碰她,想不顾一切地将柔弱的肩拥抱入怀。
当指尖离她还有一厘米的地方,他又放下了手。
“所有的失去,都证明着拥有。所有的悲伤,都证明着在乎。死亡总是逼迫人低头,可是逝去的本身会让我们学会珍惜。”
男人清越的声线在暗夜中流淌,每个字节的发音在他的舌尖滚动间变得深沉而生动。
他所演绎角色的真实全来自于对艺术本身高度的敏感,和对各种情绪超然的解读。
他的话语像集齐了无数剧本和无数书籍的沉淀。
然后能完美的为你解读。
“兮兮,失去的悲伤不应被阻止,但请不要忘记你仍拥有明天,和属于它的美好。”
绝美的男者高傲、惊艳,却对着心爱的女人怀以最柔软最谦卑的安慰。
“我想陪着你。我会陪着你。不论,你还要不要我。”
男人说了夜晚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