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挽起左臂袖子,看着前几日自己故意割伤的三道疤,还有一道是之前不经意划到的。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熠华剑眉深皱,把桌上的刀子取走。
乍然,他拿着刀子的手腕被握住,他吃痛松手,刀子掉在桌上,他瞪着熠华,气极:“干啥?!”
那日,他坐在窗下,借着月光瞧清自己的手臂。然后毫不犹豫地划下第一刀:“第一刀,切莫忘却一生愧辱。”而后他又划下一刀:“第二刀,切莫忘却自怜自惜。”毕竟除了自己以外,再没其他人懂得关心自己了:“第三刀,切莫忘却报仇雪耻。”
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眼眶悄悄湿了,抬首,看见白霜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他立刻别过头。
“与你何干?”他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
男子略带歉意开口:“抱歉,白某并非有意冒犯姑娘。”
他平静反问:“贱躯何足令公子挂齿?”
倚着温暖宽阔的胸膛,他揪着熠华衣襟,放声痛哭。
他现在仍没法接受和别人亲近,而马车空间特小,他就算挪到最角落还是觉得不自在,其实他一直想着要不要让他们给他坐车顶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好疼你怎么懂?”他额头枕着手臂趴在书案。
他还在犹豫,这姑娘说的几分真几分假,在看见她渐渐倾斜的身子,以及明显发抖的手后,他纵身一跃将她揽在怀里翻墙而过。
他坐在梳妆台前,扭腰想借镜子看自己背后的疤痕。自从那天被他说了以后,他干脆就只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上药,背后压根没理过,就这样也能结痂。他不禁怀疑是不是熠华经常趁他睡着时帮他上药,甚至喂他喝药。他每天醒来时没少感觉到口腔里浓烈的药味。
“姑娘何以想不开?”在车上见她的表情便觉得不对劲,白昼没发现异样,但他放心不下,是以吃了晚膳后便到她房间一探究竟。
晚香也是从相府出来,却不如她这般满面愁容,似有千万愁绪压抑在心底化不开。
甫听见这句话,漠然瞪大双目,真是个好问题。
天大地大,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不免觉得有些可悲。
来人看着声源处。]
熠华的府里没给现银,他只得拿值钱的饰品换取几日的食宿。好在那里值钱的东西多,随便一样都能换来至少一个月的食宿绰绰有余。
他无奈嗟叹,没亲历过的他确实不能理解。
马车上,漠然局促不安地坐在马车靠近车帘的一角,而另三人也很识相地坐在与他相对甚远的位置,晚香已靠在晟懿怀里睡着。
指间果然来了一个人影,穿着一袭象牙白衣衫,模样看不清。
“你、你的朋友、晟懿和晚香、让你带我走。”天,他的手臂酸死了,而且这角度太可怕,他觉得自己会摔下去。
两人无语,晟懿只好建议:“不如姑娘想到要去哪了,再告诉我们吧,我们送你一程。”毕竟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外,也挺危险的。
觉得马车气氛有点僵的晟懿只好打破沉默:“姑娘,我们这辆马车是要出城的,敢问姑娘是要前往何方?”
“受辱了,竟不是让自己过得比欺辱你的人更好,而是帮着他们反过来作贱自己。”将他的手轻轻放下,熠华实在无法苟同。]
将衣衫退到手肘处后,秀发分两瓣垂挂胸前。
卷起袖子,举起刀子,刚想落下,突然感到有异物碰击手腕,他因疼痛而松开手上的小刀,眼角余光瞥见站在窗外透过窗子缝隙看他的男子,漠然拉好衣衫穿上后,转身向他。
漠然赶紧叫住他:“稍等。”
“姑娘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兴许白某能开解。”他觉得他可能无法开解,只是希望她倾诉出
思绪回到马车上,他后来又去膳房偷了一把小刀,正藏在他袖袋里。
“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我有权管。”他拉过漠然受伤的手,取了布条及金疮药替他包扎好伤口。
“啊——!”遂不及防被人碰触,他只来得及尖叫一声,许是怕他的尖叫声惊动别人,抱着他的人越跑越疾。
而后,他哭了,不知是因为身理上,或心理上的痛,难道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的了?
见她垂首像没有要回话的意思,他又说:“白霜,我睡了,你们也睡吧。”
“无碍,不过是残花败柳之身。”他已经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守护的。
他稍微侧身背对他们,尽量让臀部不碰着车座。事实上,那边的伤已经痊愈了,就是他不知道为何还是觉得有些痛。嘱咐自己不要多虑后,他颦眉睡去,睡得极不安稳。
其实他有话说,他自不懂事起便被卖到寻香园,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过哪些亲戚,自然不可能知道能投靠谁,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容身之所何在。
熠华将他抱起,让他坐在他腿上,枕着他肩膀。
第二天一早,他们宿在一家客栈洗漱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