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视野时,见到的招喜指甲上那让人印象深刻的,颇有些诡异的黑红色。
纸人从那门缝里偷偷地蹭回来,扒拉着沈棠的裤脚,爬回沈棠身上的口袋里,在藏好之前对她挥了挥自己的三角小手,小声咿呀地跟她比划着里面发生的事情。
沈棠仅仅能感觉到它有些激动的情绪,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又去轻声问谢曜灵:
“里面发生了什么?”
谢曜灵没吭声,取而代之的,是她抬手敲门的动静。
里面的动静停了一瞬,很快地,那双皮鞋就走到了门后,男人的声响里还带着点残余的暴怒:“谁!”
谢曜灵语气冷冽地答道:“下午要开的会,我来请假。”
下一刻门把手就从里面被拧开,露出了剑仁那张被怒意毁容的脸庞:“你说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紧盯着谢曜灵问道。
他身高偏矮,尽管门开的缝隙不大,却依然能让沈棠借由站在谢曜灵旁边的位置,视线轻易越过门口这人的肩头,觑见里面的一截画面:
之前那个穿着旧校服的男生,正趴在地上,手上哆嗦着拿着一支笔,不知在白纸上写着什么。
然而从他握着笔的指甲里,有细细的血红色冒出,沿着一根根指骨,流淌到手背,甚至将手下压着的纸都打湿了。
旁边放着一副课桌椅,因为四个边角缠着黑色的厚胶布,故而看不清上面究竟有没有染上别的颜色。
沈棠非常努力地将自己脖子里冒出的尖叫声吞了回去。
她想将注意力放在谢曜灵的身上,这人正在和主任就请假的事宜扯淡:
“请假?什么原因?”
谢曜灵很淡定地说道:“老婆要生了,十万火急。”
剑仁:“……”
也许是这个世界里还没被注入如此‘先进’的思想,以至于这个主任表情竟然有一瞬间的空白,好像卡壳着在酝酿究竟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好。
突然被生孩子的沈棠:“……”
许久之后,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的主任才重新有了反应,不情不愿地吭哧出一句:“……行吧。”
仿佛一个程序混乱的机器人,在规矩里找了半天,终于发现这个对话符合请婚假和产假的标准,于是这才重新恢复开机。
谢曜灵假装没看到里头的那个学生,在请完假之后还觉不够,作势要往门内的方向迈一步。
然而在步伐即将出去之前,她手里握着的那个末端尖锐的龙骨杖节却先往前一戳,假装探路。
即将忽然遭受袭击的那剑仁主任吓得后退了一步,从门边离开,避无可避地将自己办公室里的场景呈现了出来。
他语气着急地冒出一句:“你要干什么?”
谢曜灵故作不知,答道:“电话接的紧急,忘记拿上请假条了,既然主任同意了,顺便给我开一张吧。”
沈棠在旁边暗自咋舌,不知道谢曜灵从哪儿知道的这么多本校规矩。
剑仁本能地不想让她打断自己给学生的‘教训’,登时扬声道:“回你办公室打印出条子再来找我。”
谢曜灵不动声色:“打印机没墨了。”
也许是从未遇到过口齿如此机敏的被困者,那个主任憋了憋,又过了许久才挤出一句:“……行吧。”
然后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谢曜灵,又去看了看在地上仍然抄着校规的学生,眼底有些慌乱和心虚闪过,只对那男生挥了挥手:
“你赶紧回去上课,校规抄完五百遍再交给我。”
那男生逃过一劫,之前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别的什么,冷汗在背上沁了一层,打湿了上衣,现在急匆匆地从地上爬起来,却不忘回一句:
“谢谢主任。”
然后也不敢去和剑仁不满的视线相对,快步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沈棠正在旁边看着谢曜灵走流程一样地开完了请假条,直到跟她走出去了办公室老远,才抬手扶着墙,因为反胃而弯下腰的同时,终于骂了句脏话。
谢曜灵就在她身旁站着,抬手顺了顺她的背部。
沈棠费了些力气,才不至于让自己说出去的声音响亮到惊动别人,然而话里的内容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意味:
“敲门是因为招喜被孤立,桌椅长脚是因为教导主任用它们砸过学生的手脚……原来是这样……”
这个诡异的世界,用自己的道理,血淋淋地给沈棠还原了樟县一中的真相。
沈棠甚至能顺着推出,楼梯会突然变直,让人摔下去,也许是因为曾有人也从那上面直接落下去过。
那么,最后招喜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有些茫然和困惑,甚至有一点无力从心的感觉——
因为哪怕她和谢曜灵再努力,再热心肠地去救,也无法让整个世界的时间倒流,这些悲剧早已在她们还未知晓的时候,就已经在时间的电影院里上映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