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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一高兴,从指缝里随便漏点什么东西下来,那就够一辈子的花用了!”
身在胡人的地盘上的人们哪个不想回中原呢?然而越是在这种地方,汉人们便内斗得越厉害,这位侍女又是能在这里求生这么多年的家伙,就算再怎么心酸、再怎么迫切和眼馋那位手脚利落的同伴,也不会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念想说出来半分。
然而那位冲进去的侍女唯一的友人脸色却很不好看。她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还在晃动不休的门帘,心想,这地方人多眼杂的,保不准外面就有人在偷听呢,傻妮子可千万别把什么事都告诉妙音门门主啊!而且万一妙音门门主和乌扎卡圣女感情正好着呢,一个反手就要卖了她去讨此地主人欢心怎么办?!
只是人心里想的东西,只要不说出口,就永远无法传到另一个人的耳畔。这不,帐子外面的姑娘还在心里拼命念叨着“你不要瞎说些有的没的”,帐子里面的侍女就对杜云歌快速地低声开口了:
“妙音门门主,贵派冬护法的同胞兄弟沦落塞外,眼下正在乌扎卡族里当琴师,命不久矣,还请门主救他一救!”
这姑娘在塞外待了好几年了,说中原话的时候竟然都带上了胡语的感觉,幸好杜云歌这么多年来听薛书雁说话听习惯了,才能听得懂这姑娘在说什么。
只不过当一人说话的速度太快了的时候,听者只能倒着反应过去,所以杜云歌在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心里的反应顺序是这个样子的:
你找错人了,姑娘,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舞枪弄刀样样不行,巫蛊医毒没一样精通,也就会点诗词歌赋这样没什么用的东西了,你让我去救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这不是在为难我、又为难那人的命吗——
等等,你说什么?那人是谁?!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吓得杜云歌差点没把面前的水盆子都打了。不能怪她反应这么大,实在是云暗雪此人真真对得起她的名字和职位,说话办事都冷冰冰的,为此杜云歌曾经还认真地考虑过是不是冰块脸会传染,要不的话为什么小时候还能对着她笑的薛书雁自打正儿八经地拜在了云暗雪的门下之后,就越长越有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在通往面瘫的康庄大道上一路狂奔不回头的趋势了。
此等冷冰冰的、不沾半点人间烟火气的家伙,就好像是话本子里的那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一样,乍然听说她竟然有个同胞兄弟,简直就像是话本子的作者又往里面加了个续集,说当年那块石头里一蹦蹦出来的其实是俩人似的,令人难以置信之外,甚至都有点荒谬的、说不清的不真实感了。
然而要说这姑娘说的是假话的话,那这个假话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这可是在胡人的地盘上,而且在外人的眼里她和秦珊珊正感情甚笃呢,要对着一个正受宠、甚至有可能反过来卖掉区区一个小侍女的人撒这么个谎,图什么呢?
反正杜云歌想不通这名侍女还能图什么,便也压低了声音直接问道:
“他人现在在哪儿?”
这句话一出,就好像在沸腾的油锅里滴了一滴凉水下去一样,一下子就炸开了满锅的花,侍女的双眼都骤然亮起来了,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据实相告,简直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骨碌碌地就说得一套一套的了:
“先生已经来到乌扎卡族好几年了,刚来的时候还天天念叨着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见到门主,后来被胡人们给整了一顿之后便不再多说话了,一直往外传的信也传不出去,胡人把守字纸之类的东西可把守得严着呢!”
“也不是没想过要让行脚商给门主捎个口信,但是能前往塞外的行脚商大半都是男的,一听见‘妙音门’三个字就脸色剧变,往后就对我们避犹不及了,哪里还有传口信的机会!还好后来圣女玛依拉看中了先生的琴技,又请他来养护着那把琴,还天天跟他学诗词歌赋,先生才有了容身之地,可圣女一走,乌扎卡族的那帮人就又苛待起他来了,这才不到三月的时间……先生便得了痨病了!”
“先生本来就体弱,乌扎卡族又不养无用之人,眼下无非也就看在先生曾经教习过圣女一点汉人的本事的份上留着他罢了,至于什么延请医师看病的美事……想都不敢想,幸好老天有眼,把门主给送来了!”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不能一心二用的主,跟杜云歌说起话来就忘了手上的动作,愣是把本来要给杜云歌梳头的那把牛角梳都在盆里洗得锃光瓦亮了,也到底没往杜云歌的头上梳半下,倒不像是来给杜云歌梳头的、像是专门来洗梳子的了。
杜云歌叹了口气,觉得她的薛师姐要是在的话,哪儿还用得着她自力更生呢,便把梳子从侍女的手里轻轻抽出来,自己给自己绑了个薛书雁之前在峨眉的时候给她梳的那个高马尾。
梳好之后她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别说,还真有那么点薛书雁的风范,便美滋滋地把梳子又塞回了这姑娘手里,发现这姑娘竟然还有说下去的趋势,便终是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
“可是我妙音门门规大得很,‘凡上得忘忧山者,便与山下诸事均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