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大笑了起来,随即叽里咕噜地说了好一通话,依稀能认得出里面被重复最多的一句:
“这姑娘怕不是被吓傻了?怎么往帐子里跑呢?”
然后下一秒就没人能笑得出来了。
第一时间跟进去的那些胡人们双手高举,大气都不敢出地一步一步倒退了出来,就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汉人小姑娘,而是什么凶恶暴虐的毒蛇猛兽一样。
阿施高举着火折子一步一步地把他们逼了出来,站在门口,一步也不退地把手中的箱子又往火折子上凑了凑,引得那帮胡人又都齐齐尖叫了起来,胡汉双语并用地求她把手里的箱子放下。然而阿施充耳不闻,紧紧盯着他们,又用胡语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别过来!”
阿施的同伴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吓傻了。她呆呆地看着阿施,一瞬间这两人方才的身份齐齐调转,就好像那个怯弱又容易轻信别人的阿施从来也都是假的一样。
这时,阿施也看见了自己这位昔日的同伴的瞠目结舌的丑态。她感慨万千地笑了笑,问道:
“先生曾经让我在前几天从阿扎马特他们那里偷来了什么,你们不知道吧?”
“啊,你肯定不知道。”她紧接着就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逻辑严密得很:“要是你知道的话,就不会有胆带着这帮狗蛮子过来了。”
胡汉两族相抗多年,对彼此的语言中是怎么骂自己的音节那是了如指掌。在汉人的说法里,“狗蛮子”是个足以让随便一个能听懂的胡人一听就暴跳如雷,恨不得拔刀相向的极为冒犯的称呼,然而这帮本来还气势汹汹、眼里闪着淫邪和残暴的光的胡人,在抱着那个箱子的阿施面前是动都不敢动,那叫一个乖巧,生怕惹得阿施一个冲动,就把这玩意儿给点了。
这个箱子看起来也不轻,于是阿施缓缓蹲了下去,把破旧的木箱上的稻草尽数掀了开来,连带着把已经朽得不行了的箱子盖也给一并掀开看:
里面藏着的,赫然便是满满一箱的红衣大炮的炮弹,正是眼下阿扎马特正疯了一样寻找却也遍寻不到的东西!
——此时在阿扎马特的帐子里,他预想中火光冲天、血肉飞溅的那一幕完全没有出现。不管是秦珊珊还是杜云歌都好生地站在原地,全帐的人都在将目光聚焦于此,然而现场一片死寂,真是太尴尬了。
尴尬得杜云歌都不得不说点什么出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安慰着脸色已经完全涨成了猪肝色的阿扎马特:“实不相瞒,你们这顶帷幕一抬进来,我就没能闻见火/药味。唯一的一点味道还是之前不小心沾染上去的吧?真是太可惜了,下次记得在把帷幕搬进来的时候多检查一下呀。”
“我也觉得这个帷幕想要打开下面的底座很麻烦,只是你不会的话为什么不来问问我们呢?这是唐家堡出来的机关,当年一共出了不到百顶,百金一座,贵是略微贵了点,可我妙音门上就有二十多顶。”
“虽然那些帷幕里光是被我弄坏的就有十多顶,但是至少我拆了它们之后终于会拆开再安上了呀。您要是来问问我,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么尴尬的地步呢?”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阿扎马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估计戳根针上去都能当场爆掉:
他们辛辛苦苦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从日常花销里攒下来的钱,和汉人讨价还价的时候好容易挣到的那点钱,从秦珊珊那边涎着脸讨过来的钱,这么多年来攒在一起,才堪堪能凑够百金,买这么一顶暗含机关的帷幕,凭什么妙音门就能轻轻松松买下二十多顶,还要让这个门主玩坏一大半?!
——就在这一刻,阿扎马特终于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金钱的力量。
而杜云歌心肠好,见不得别人脸色难看。她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刺激到了阿扎马特,便赶紧补充解释道:
“不过这玩意儿在我妙音门也已经过时很久啦,我也有许多年不用它了,没准我现在也打不开它的机关?还请这位先生不要太过自责。”
阿扎马特更想死了:
人家门派里弃若敝屣的东西,他们反倒当成了个宝?!
秦珊珊一看阿扎马特这幅无头苍蝇也似的惶惶然的样子,便知道这其中必然出了什么岔子了,不过不管这个岔子是怎么整出来的,只要能让阿扎马特吃瘪她就万分开心,便大笑道:“我劝你束手就擒,叔父!”
“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跟我打?现在就在我跟前跪下来嗑三个响头,我没准还能考虑饶你一命——”
她话音未落,就和全部正对着帐子前门门帘的人一同齐齐打了个冷战,一瞬间所有站在这个方向上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从帐外吹来的一道过分冰凉的夜风。
杜云歌诧异地抬起了眼,完全把目光从阿扎马特身上移开了,这就出现了一个极为短暂的、根本没有人看着阿扎马特的空白期,人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乍然有了异象的帐子入口。
阿扎马特一看,心中大喜,想道,果然事情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