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圈出寂静天地。
大片纱幔里,眼前的一抹红色太过耀眼,灼痛了季寒初的眼。
他看了一会儿,默默转开眼:“误会一场,何苦为难。”
红妆挨着他坐下,道:“怎么是误会呢?你只是忘记了,季三,你说过你喜欢我,要娶我,还说要跟我回南疆看星星,这些都是真的,怎么就成了误会……我真的没有骗你,是他们一直在骗你。”
季寒初愣住。
红妆边解开绑着他的束缚,边说:“季家和殷家的人都在骗你,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给你下了药,所以你才不记得我了。”
屋外水流声渐响,慢慢掩盖过了风声,季寒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少女的体型很是玲珑,趴在他身边给他解束缚,小小一团像个火红色小狐狸,正好窝在他怀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季寒初获得自由,但手脚还是无力,依旧不大能动弹。
莫名地,他不想再问下去,她说的话这样荒谬,可他竟已信了几分。
他低头掩去眼中的几分疑惑,觉得自己更加荒谬。
红妆丢了绳子,捡起自己的鞭子绑到腰间,说道:“我们走吧。”
季寒初问:“去哪里?”
红妆摸着鞭子,神色自然,道:“自然是去做我们当初未做完的那件事。”
“什么事?”
红妆微微一笑:“私奔。”
顿了顿,又道:“还有逃命。”
季寒初一惊,黑瞳紧缩,险些失了风度:“你说什么?”
红妆回眸,转身弯下腰,半靠到他身上。
她抬起手,指尖掠过季寒初额前碎发,轻轻摸着他的下颌。
“小郎君,我要带你私奔。”
“……”
“殷家那么多人死于我手,他们想报仇,可我懒得和他们打,所以我们得快些,趁没人发现赶紧走。”
私奔、杀人、妖女、郎君……
每个词响在耳边,划在心头,如锋利的刀,裹挟着变态的熟悉感,字字诛心。
恍惚似一道惊雷响彻,炸得季寒初只差魂飞天外。
*
红妆并不想多言,收拾了一番后便伸手扶起他。
季寒初脚步虚浮,额头青筋显露,双手几次按在腰后,费尽了力气也只是蜷缩了手指,双眼直直地看着红妆。
红妆瞥过去一眼,淡笑着看向他,“想逃?”
她摊开手,掌心不知何时已然放着几枚尖锐的银色小针,手轻轻一抖,针便化作齑粉,被她随意抛洒在地上。
她像看着一个顽劣的不懂事的孩子,柔声哄道:“别闹了,我们还要赶路。”
季寒初笔直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最后是红妆牵了马来到门前,冲他招手。
她从马厩里牵出的是一匹黑色高头大马,马蹄在地面上哒哒踏了两下,红妆安抚似的摸了摸它的耳朵,它便立刻又安静下来,温顺无比地在她掌心里蹭着。
红妆翻身上马,歪过身子向季寒初伸出手掌,说道:“上来。”
季寒初沉默地站在门口。
红妆很有耐心,坐在马上保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没挪一下。
她细细地看季寒初的眼睛,以前这个人是温厚的,是和煦的,看所有人目光都温柔,可看她时除却温柔,还余了七分情意,三分缠绵。
但现在不了,他看她的眼神和看其他人并无二致,那些缠绵和情意,随着他的记忆一同封锁在了最深处。
她不甘心,也不接受。
他会想起来的,就算想不起来,这人她也要定了。
当初既然招惹了她,便早该做好如此准备。
红妆吹了吹指尖,看着地面,漫不经心:“季三。”
季寒初抬头看她,目光如刺。
红妆皮笑肉不笑:“你打不过我。”
“……”
你打不过我,所以最好乖乖就范。
后面那句话没说完,给他余了三分薄面。
季寒初丢了七分面子,也不恼,像是泰然地接受了命运,轻轻一跃便落于红妆身后。
马儿踢踢踏踏,带着他们离开了简陋的客栈。
红妆执着缰绳,季寒初挨着她坐在马上,她虽说很急,但真的赶路时反而慢吞吞,也不催马儿,甚至一派悠闲地哼起了歌。
那歌曲调子很怪,季氏驻于姑苏一带,听的是江南的吴侬软语,女儿家唱歌吟曲时自带一股风流和软糯,很少有像她这样调子时高时低,曲儿十八弯似的转啊转的歌。
待她一曲唱毕,又要高歌一曲时,季寒初伸手拉过缰绳,极快地向她瞥去一眼。
红妆察觉,笑嘻嘻地回头:“季三公子,我唱的很难听吗?”
季寒初无言。
红妆恍然大悟:“那是心疼那些被我杀的人,想替他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