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九天之上陡然裂开了缝隙。棠生睁大了眼睛,在那一刹那看见院门外竟有人走了进来。左右廊下的黑衣人反应极快,纷纷抽出枪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认出那个披着雨衣的熟悉身影,不由得脱口断喝道,“放下枪!”
这些黑衣人虽然不听他的号令,但想必都知道他是大少爷身边的第一号亲信,一时间倒有几分犹豫。他顾不得争执,顶着劈头盖脸浇下来的暴雨便冲了出去。那人已经走到离廊下极近的地方,雨披下清秀的面容被那昏黄的灯光照亮,分明是许宝姿。他吃惊极了,舌头冷得发僵,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开口问道:“许小姐怎么来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遥遥地望了望那如巨兽般蛰伏在暴雨中的老宅,镇定自若的神色竟同何世庭方才一模一样。隆隆的雷声自九天滚了下来,仿佛有火星一闪而过,棠生花了眼,仔细看了一看,才发现是她耳边垂下的蓝宝石耳坠,那泛蓝的幽光被灯光一晃,倒像是微弱的火光一样。
她问:“世庭在里面?”
棠生犹豫了一下,答道:“是。”见她继续向前走去,急忙拦住她,“许小姐,廊下那些......不是少爷的人,进不去的。”她只是脚步不停,棠生一时着急,也顾不得忌讳,侧身就挡在她面前,“许小姐!”
她却忽然微微一笑:“我今天一定要进去。”
棠生焦急万分,一抬眼竟看到有更多的人自院外走了进来,急忙又将她挡在身后。大雨中看不清楚,可他仍能大致分辨出那人数是廊下的数倍,不由得心下大惊,却忽然发现那些人全都穿着同她身上一式的雨披。他转过身来,这才看见老宅的后面也有人陆陆续续地走出来,狂风骤雨的呼啸盖住了脚步声,廊下众人不知何时个个被人用枪顶住了后脑,竟已被无声无息地缴了械。
整个院子被围得铁桶一般,宝姿倒已经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的光线同外面一样昏暗,老宅子都是这个样子,屋顶太高,那吊灯永远像蒙了一层灰尘似的,怎么擦也觉得不够光亮。
她把雨披放在一边,又脱下脚上湿淋淋的雨靴,将手袋里的缎鞋换上。这双缎鞋还是照着十几年前的老样子做的,那个时候的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在家里配着旗袍穿,她记得母亲便有许多双这样的鞋子。
她沿着那条走廊一直向前走,柔软的鞋底踩在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何家的老宅里空无一人,她一直上到二楼,才听见有隐约的人声。有一线微光自门缝下漏出来,她走到门后,停住了脚步。
何世庭的音调平平,依旧是从容的声色:“父亲那时不是说过,交给我的这些生意当年全靠母亲的陪嫁才能保住,要我自当尽心尽力,不要辜负了外祖父和母亲的心意。”
何炳璋的声音在窗外的风雨声中显得格外冰冷,仿佛失望至极:“好,你把何氏的生意拱手送给许德宣的女儿,真是我的好儿子。”
何世庭只是淡淡地答道,“我为什么把生意交给宝姿,父亲比我清楚。”
何炳璋骤然暴起,“你说什么?!”他到底有了一点年纪,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气血一时涌上头来,连手指都控制不住地发颤,“逆子……”
没有月亮的晚上(二)
不可能,他告诉自己,世庭不可能知道。罗老三已经死了,谁会告诉世庭?罗家大房的Henry上次是派人送了照片来,可他没有证据,不可能挑动他们父子反目。
何世庭却不再多言,只是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沉声说道:“何氏其余的生意我一概不要,父亲尽可以留给绍庭。儿子的心思父亲一直十分明白,这辈子只要宝姿一个,还望父亲成全。”
窗外的雷声隆隆,这雨夜竟让何炳璋有一种被逼宫的悲凉。这个儿子今天三十一岁了,羽翼渐丰,口口声声地说愿意放弃何氏其余的生意,明知当年靠他母亲嫁妆保下的那些才是何氏的命脉所在。他真是后悔,当年因为那一点愧疚,竟将生意真的放手交给了世庭,今日才知铸成大祸。
门边的帘子忽然被风吹了起来,仿佛有人打开了房门,他不由得沉声喝道:“谁?我不是吩咐了都不许上楼?”
房间里没有开灯,供桌前的烛火摇曳着微弱的光,他只能隐约分辨出那是一个女子。她越走越近,一身暗纹的织锦旗袍,脚步极轻,简直不像是真人。暴雨胡乱地打在玻璃窗上,搅得人心神烦乱,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可那旗袍的样式莫名的熟悉,他忽然注意到她那熠熠闪光的耳坠与项链,与记忆中那套海蓝宝的首饰一模一样。他心头大骇,当下竟跌落在地:“你是谁?”
跪在地上的世庭却站了起来,几步走上前去握住那女子的手,何炳璋只听见他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他转过身来,极为郑重地说道,“父亲,这是宝姿。”
何炳璋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方才情绪大起大落,后背已是涔涔的冷汗。今夜着实诡异,说不出到底有哪里不对,不及他细想,只听遥遥地传来“呯”的一声,接着便是玻璃破碎的声响。老宅久没有人居住,佣人总有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