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又止,无一人开口明说。想必是,怕打脸罢。
只有心思敏感也通透的当事人耿秋月,在自家人打趣调笑生出的欢喜雀跃淡去之后,才恍然,袁少安的心思尚未明了,且不说他的那个新结交的优质好友是否有了啥动态……
袁少安那么娘,虽然喜欢过彭春儿,但谁能保证他完全不喜欢男人呢?若是那有学识家世有相貌气度的男子存心勾引,那……
越是期待越是空落,越是空落越是多想,越是多想越是心慌。
于是,心慌意乱的耿二姑娘,顺从自己的心意,暗搓搓行动了。
时值日落,彼时袁少安正从山上扛了捆干柴枝回来,越过自家院子,径直去了养猪场,去小厨房放下柴捆,拍拍肩膀衣摆,拧水壶灌一口水,看看天色,一刻没歇开始倒水生火。
唉!总算是又熬过了一日。一日复一日,再拖一拖,爹爹的心思就淡下来了罢!
少安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拖延之法,一边埋汰着村民们的愚昧无知:
一帮傻货,非要人家冲那劳什子喜,还要把我拉下水。我呸!老娘这么如花似玉勤劳大方,配那个母夜叉岂不是浪费!
这般埋汰着,少安的心里却是毫无舒坦之感,反而因为一日一日的推脱反抗,生出了慌乱思绪,直至烦闷时刻萦绕,令她心烦气躁不得安生。老是不由自主想着,耿家那边,耿胖妞那女人,是个啥模样了?有着急没有?
嘁嘁嘁!死胖妞!死胖妞!死胖妞!
袁少安心态不平静,手上也不利索了,火折子点竹壳,着了又熄着了又熄,试了好几下都未燃起,惹得少安更是烦躁。
等终于点燃了,细柴枝顺利烧起来,才舒一口气,门口处传来动静,不似是自己爹娘的脚步声,少安疑惑着回头,发现竟是那个人!
咚——咚——咚——
见鬼了!果然不能背地里说人坏话呀啧啧啧……
“耿胖妞!你来干啥?”
小厨房门外,耿秋月驻了足,抿嘴皱眉,睁大眼睛瞪着袁少安,半晌才咬牙开口,
“来瞧瞧你家的猪。那日里正大人说你家的猪肉吃着真塞牙,我得了空就想着来看看,你都给它们喂的啥。”
不得不说,耿秋月这瞎话编得不是一般的烂,袁少安逆着光瞧不清楚她的脸色,也能听出此言的假,抽一抽嘴角,小心翼翼给往灶里又添了几根柴枝,火旺起来了,才拍拍手直起身来,斜眼盯着进得厨房来的耿秋月,未接茬。
对方却是没啥被看穿谎言的羞愧,美眸环顾一圈,视线落在灶上的大锅,伸出纤手揭了锅盖,见里头除了水啥也没有,顿觉无趣,盖回去,转身面向袁少安,环起胳膊扬首瞪回去,
“看啥看,没见过美女啊?”
少安乐了,似乎能读懂对方眼神中的内容,喜悦,倔强,幽怨,恼恨,通通混在一处,且未加以掩饰,使得她那不安分的心头又狠狠跳了一记。
未来得及整理心绪,少安的损话已到了嘴边:“见过美女,没见过这么恨嫁的美女。”
“你才恨嫁!我是背负使命没办法!袁少安,你几时来我家提亲?”
耿二姑娘就是耿二姑娘,没得扭捏的。既揣着目的来了,断不可能毫无收获灰溜溜又回去的。
早知这女人如此直接大胆,少安本也不是讲虚礼拐弯抹角之人,实在无法忽视,自己心间对耿秋月此等行事作风的赞赏。
只是,她的性子除了直接,还夹杂着一小块无赖。
“哟哟哟,敢情胖妞你是专门来逼婚的?使命啥呀使命?你家的破事儿干嘛扯上我!要冲喜你找别人成亲不是一样?”
这个死人!
秋月气死了。可是可是,谁叫自己不争气,把自己那颗高傲的心放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上,左右无他法,可不就只能忍着气,嘴硬傲娇讨点便宜了,
“我可不单只有冲喜的使命,还得救你脱离苦海的,谁叫我慈悲心肠……”
咯噔!
少安警觉上来,看秋月的目光凌厉了几分,心道:难不成她发现了?
“啥……苦海?”
而她警惕防备的话语姿态,叫耿秋月心头一阵火起,当下啥也不管把话吼出来:“袁少安你知不知道,那个陈公子是个断袖!我是看你蒙在鼓里没点数,要是哪一日被人家俊俏公子勾了魂……”
“他是个断袖就是个断袖,难不成还能强抢良家少男?!耿胖妞你吃醋就吃醋,少在这瞎编排,人家可是正人君子!”
“谁吃醋了?!就一句话,袁少安你去不去我家提亲?”
看来,耿胖妞这回前来的确是为逼婚了,袁少安被这一句吼吓得怂了怂,心口那颗东西开始不听使唤,“咚咚咚”一下猛过一下,一下猛过一下……
语塞了半晌,咽了好几下口水,少安才终于微微红了脸,磕磕巴巴回了她,
“我……去……不过……要真嫁给我,往后是要跟我一块儿喂猪铲猪屎的……你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