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棉袄,端着油灯袅袅去了厨房,开始生火烧水。
耿大娘前脚出大厅,耿老大后脚跟出来,打着哈欠,自西向东一间一间房去敲门,唤儿女们加快动作起身,准备开始今大喜的忙碌。
东厢,耿秋月抹去眼角几滴哈欠逼出的水渍,深吸一口气,挣扎了半晌,终是将纤臂探出来,顶着冷飕飕的空气,捞过床头的衣物,拖入被中,嘴上喃喃念道,
“冷死了!早不成亲晚不成亲,专挑这么冷的天儿,还要这么早,天没亮鸡还没打鸣呢,真是的!”
骂骂咧咧把衣裳捂暖了,才躲在被中笨拙地一件一件穿起来,嘴上仍是不停,骂完天气又骂人,整得好像挑吉日的那日子先生与她有何深仇大怨,整得好像今日出嫁的新娘子不是她耿秋月似的。
被窝下施展手脚虽不便,秋月倒是未磨蹭,不一会儿还是着好衣衫,起身点了烛火,麻溜地端了脸盆出屋去厨房打热水洗漱,整套动作不可谓不利索。若是耿秋芳在旁,定是要狠命呸她:明明心里期待得要死,嘴上不依不饶也不知装给谁看!
“哟!新娘子起来啦!还以为你赖床不想起呢!”
耿秋梅比妹妹动作快,已到了厨房,站在灶前往锅里添水,灶台边上是她的脸盆,刚盛的半盆子热水,正腾腾冒着烟雾。
“姐!娘你看我姐!就知道取笑人家!”
“好啦好啦,忙着呢。月儿你先回房,一会儿水好了你爹给你提到房里去,今早你得好好泡一桶澡的。秋梅,你赶紧洗脸去看着她,省得前面给她说的那么多讲究一个记不住净在那瞎闹。”
耿大娘手上边忙活嘴上边叮嘱着,两个闺女乖乖应声该干嘛干嘛,才踏出厨房,院门外有了动静。是今日前来帮手的村民,还是……
“月儿快回房!今儿没拜堂揭盖头前不能在院里给外人瞧见的!”
娘亲一声呼喝,吓得耿秋月一个激灵,撇了嘴灰溜溜跑回房,躲在屋内摸着自己的喜袍细细端详,静待三姑六婆入内伺候……
与此同时,袁家那头则是已然忙开。一个多时辰前,几名屠户顶着寒风宰了两头猪,这会儿已清理妥当,马上开始烤制,完了挑一头迎亲时送去耿家。
今日结亲的两家都要摆上十几桌,村民们也都积极前来帮手张罗,卯足了劲儿要把年前这独有的一把喜庆推向顶峰,好欢欢喜喜迎接两日后的春节。
一大早,袁少安已前前后后忙得脚不沾地。清晨露重寒气也难挡,心疼爹娘的她让特地二老晚些起,一干事务由她亲自打点。好在有几个邻里帮着,否则今日家中不得一团乱糟糟。
院角处,两只白大肥硕的全猪被抹上香料,搭上架子,跨在几块泥砖搭建的简易灶台上慢火烤制,约莫需要两个时辰完成。做完这些,天色仍是黑得不行,只院内因着火光与人声,显得颇有气氛。袁少安围着灶子转了两圈,点点头,示意身侧刘望喜帮她去泡壶热茶招待客人,她自个儿则去了厨房,往只剩几枚红碳头的大灶内添了两根大柴劈,再加两勺水,也不用看火,去碗柜边提了满满一麻袋的笋干木耳干腐竹干等一系列干货,一一倒出盆子来泡上热水……
忙完厨房的事,少安身子也热乎起来,出来见刘望喜泡了茶招呼完几个大哥大叔,便指挥他干体力活去。
“刘望喜,缸里水半了,你给挑两担呗。”
被指使干苦力的人塌塌肩膀,无奈顺从:“是,新郎官!”
可不,乡下规矩就是喜事在身的人最大,天王老子来了也越不过去。袁少安与耿秋月今日都是可以懒懒坐着给人伺候的,只袁少安比较命苦,成个亲得事事亲力亲为罢了。
这个时候,天色才慢慢开始转亮,袁家两老也爬了起来。甭管少安多么孝顺多么心疼他们,这个时候叫他二人窝在被中只有煎熬,还不如早些起来帮手打理,万事皆是早早准备妥当了为好。
这样,众人忙了不多时,厨房的水缸满了,灶前的柴堆满了,锅里的水烧得热腾腾,院中的烧猪开始滋滋冒油飘香,天色更亮一些,风也弱了些,前来帮手的村民陆续到了,抬大锅的,端碗盆的,搬桌凳的,袁家院子一时站下不少人。
随后,大伙儿开始分工合作,汉子们包揽体力活,劈柴挑水装桌椅,妇人们包下厨房,一波人提了菜篮去菜地摘菜,一部分到河边杀鸡宰鹅,一部分年轻妇人打扫收拾布置,大喜之日的忙碌紧锣密鼓开始了……
辰时,天已大亮,弱弱也有些阳光洒下,袁家院中在井边洗碗洗菜的妇人们抬抬屁股挪了挪小木凳改个方向晒太阳,手上麻溜继续动作着。汉子们力气大活儿也不繁琐,忙得差不多了,早就齐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嗑瓜子开唠。
同样,袁少安也稍微闲了下来,帮爹娘接待陆续到的宾客。忙着忙着就忘了振奋,被亲戚邻里们笑话她过于淡定,一点儿新郎官的样儿都没有。
“哟!瞧这两头烧猪,又肥又香闻起来都叫人流口水了咯咯咯……”
正谈笑着,张媒婆领着迎亲阵仗抵达,将袁家气氛推向更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