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
“咳——”
有人重咳一声,适时截住话题。再不拦着,几个长舌的指不定该扯到哪儿去了。那既可算是没谱,联系起来也勉强能搭上,大伙儿都心知肚明的某事。只是不能在此地说,毕竟她们身处当事人家厨房里……
此时,耿大娘耿二娘与袁氏及耿秋月都在厨房,其余几个妇人是大厅中正在商议事宜那几位代表的家眷。说是派代表前来议事,有的却是拖家带口,无非想躲来村长家寻求庇护,多几分安全感。
然而长舌妇人终究是闲不住嘴,扯着扯着眼看就要把脏水泼上给她们安全感的某家。
耿氏身为女主人,听闻这等闲话自然心内不快,面色就稍有敛意。说话那几人也算有眼色,忙打住话题转了别的,尴尬随之降下去。在人家家里呢,生分不生分另说,好歹得顾点别人的脸面。
耿二娘挨着耿大娘,瞥瞥那几名妇人,翻个白眼并不出声。袁氏与耿秋月在灶台另一头忙活着,也是对这种闲话生出不爽,对视过后继续手上的活。
于此,在场每人都各带了心思。
“扯淡的玩意儿!”
吃过夜饭秋月即扯了少安回房中,把心头的担忧说出来。少安听了,深觉莫名其妙甚至不可思议。
“服了这帮人!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少安是正义善良之人,平日里对这样无稽可笑的神叨言论最是厌弃,如今听秋月说她们竟是把这次水患与去年那场异态联系起来编排她岳父大人来了,想不气都难。
谁不气呢,此事可不同于往时无伤大雅的几句调侃,说说就过的,若是村民们当真愚昧至此,把天灾之祸推到人身上来讨伐指责,那么秋月她爹,她们耿家乃至袁家,即将面临的可怕局面可就不仅仅是这场水灾了。
她们要拿甚么来应付……愚蠢的人心?
显然,秋月也是气着了,方才在厨房她的脸都青了,她娘的脸色同样不好,妇人们在厨房围在一起吃饭时,气氛也是极为勉强。
“我看这事儿没完。洪水一天没退,她们急得急得没准就得咬上我爹。”
“那又能咋样?还能把人拿去祭天咋的?”少安语气不善,她这一整日下来早就烦闷不已,许许多多的事需要去想去考虑,年轻气盛的她再是冷静沉着,也绝做不到灾难接踵而来的当头淡定如止水。
“那也不能由着她们胡说八道呀,在我家当着我和我娘的面都能扯这个,回去不得拉着整条村都来瞎编排,亏我爹劳心劳力忙前忙后,抵不过她们几句是非口舌!当初那回不就有人当场不愿意我爹就任村长了么!”
这倒是,人言可畏。
“那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她们傻。你也说了,爹他尽职尽责为这事忙得头大谁不知道,他们要是能没良心到那种地步,要把爹咋样咋样,大不了让咱爹不做这个劳什子村长任他们自生自灭得了!”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不过好像也真没法子,咱们又堵不上他们的嘴。不管咋样,我心里就是堵得慌,一想到今儿爹他奔波这里那里安排他们避难,大雨的天淌深水跑来跑去饭都没顾上吃,回来一身的湿……他们那些人竟然还要因为那种破事想怪罪到我爹身上,真是心寒……”
二人为此事着恼,十分替她们劳苦奔波不讨好的爹爹委屈。少安心里揣着事,说话间长长叹息一声,
“你也别太气了,现在外头是没啥事,也不晓得过了今晚会咋样,留着点精神,明儿咱家要操心的事更多。家里的猪我估计……咱们家损失应该是最大的……”
说这话时,少安怎么也挥不去浮现脑海最坏想象中的最坏景象,完全不敢想那惨烈的场面,一双胳膊抵住桌面,两手捂脸,情绪很是低落。
秋月还是头一次见少安如此无助的样子,心头一沉,忙上前抱住那人,脑袋圈入怀中,轻拍她背部安抚,
“你也别太担心了,还不知道咋样呢,别自己吓自己。”
怀中人闭目深深吸气,良久,颤声弱弱道:“我好怕。要是大花它们出了事,咱们家……咱们家今后的日子会很难过……”你要跟着我吃苦了。
这人柔弱无助的姿态,与平时骄傲无赖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令得耿秋月更是难受,生出惭愧:亏自己还一心想着念着娘家这头,明明袁家才是最为焦头烂额的时候,自己非但没设身处地为怀中这人想一想,还总是指望她依赖她,甚么事就爱找她出主意找她帮忙……
耿秋月你真的很没用!
这种时候,说再多都是枉然,秋月强忍鼻头酸楚,摸摸怀中人脑袋,温声道:“没事,我在呢。等水退了,不,等水位一降低些,我们赶紧回去看。”
片刻,传来闷闷一声:“嗯。”
两个心心相印之人,一个忧虑未来,一个自责当下,抱在一起感慨万千,相互安慰相互劝导,好是温馨,好是般配!
所幸,少安的忧心未担太久,洪水在当夜悄然退去,水位下降至安全高度,翌日早起,所有人发现,水患危机已解。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