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目光,都透出些水润柔情来。
元幼祺心神一荡,喉间不自觉地滚了滚,手上微微用力, 拉着墨池坐在自己的身边,又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墨池被她晶亮的眸子盯得有些不自在,觉得她的目光所及之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隐隐发热。
“在看什么?”墨池轻捏元幼祺的手指,表示自己是个活物,这般无所顾忌地瞧,谁能受得了?
元幼祺手上一阵痒痛,憨憨地笑了,道:“朕在瞧你,这一个月可有被饿瘦了。”
墨池闻言,嗔怪地横她一眼,道:“那可有看出什么来?”
元幼祺只觉那嗔怪的目光根本就不像是嗔怪,顶多算了半嗔,唔,说是妩媚都不为过。心口上登时腾起一簇小火苗来:阿蘅真是怎样都妩媚动人啊!
墨池若是知道元幼祺将自己与“妩媚”联系在一处,不知作何感想。
不过,元幼祺心里虽然那般胡乱想着,说出口的话却还算乖觉老实。她点着头,道:“看得出来朕的师父没有虐待你,吃食都还不差。”
你师父是我师妹,她难道还能虐待我不成?墨池心道。
她心中想着,嘴上道:“一日为师,终身敬重,不许拿长辈开玩笑!”
元幼祺听墨池的话,并不觉得墨池如何古板教条。她深知墨池是为了她好,身为帝王,一言一行皆被人瞩目,唯有平时小处多加注意,大处才不会失了分寸落人口实。
元幼祺于是嘻嘻笑道:“是是是!阿蘅你说得很是!”
说着,又故意肃起面孔,将早就准备好的吃食铺展在墨池的面前,毕恭毕敬道:“您老人家答卷辛苦了,饿了大半日,快请用膳吧!”
面前的小桌上,铺展开来几样精致的吃食。样数虽然有限,但有菜有饭有汤,还有点心,且还都是温热的,足见很用了一番心思。
墨池心头泛过感动。她接过元幼祺递过来的筷箸,心念微动,却没急着开始。
“我很老吗?”她忽然问元幼祺道。
元幼祺递过筷箸去,满心期待她好生享用,最好再夸自己几句,那可是比吃什么糖果点心都能让人心里觉得甜蜜。可是,没等来夸奖,却等来了这么一个问题。
“老?”元幼祺怔了怔,倒似忘了是哪一个刚刚说过什么“您老人家”的话头儿了。
墨池没言语,只捏着筷箸,挑眉瞧着她。
元幼祺恍然大悟,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墨池微微发窘。
“阿蘅年轻貌美,倾国倾城,怎么会老?”元幼祺很知道年轻小娘子的忌讳,暗啐自己方才心里一高兴,嘴上就没了成算。
但愿,回头箭这会儿往怀里拽还来得及。她心里忐忑地想。
须知,世间任何一个年轻女子,无论是何等理智的,都是不喜被旁人,尤其是心爱之人将自己与“老”字牵连在一处的。墨池亦无法免俗。
她沉静地看着元幼祺,缓缓道:“论起来,我确是比陛下年长好几十岁。嗯……陛下刚出生的时候,我二十岁;顾蘅那一世,我活了十六年,这便是三十六年;墨池这一世,我如今是十五岁……嗯,算起来,我比陛下年长了五十一岁。陛下今年三十一岁,那么我便是把八十二岁的老太婆,当真是‘老人家’了!”
还有这种算法!
元幼祺听得目瞪口呆。
“阿蘅!朕不是那个意思!”元幼祺赶紧剖白自己,生怕墨池误会了去。
“那么,陛下又是什么意思呢?”墨池妙目流转,睨着元幼祺因为着急而涨红了的脸。
虽说喜欢看元幼祺这副为自己而抓心挠肝的模样,这样的恶趣味实在不合适提倡,但墨池是真的很喜欢元幼祺为自己牵肠挂肚。
能够完完全全牵动她的心,才说明她的心中完完全全有自己吧?墨池心想。
在她急于表达又不得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时候,适时向她伸出援手,看她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兽一般让人又是怜惜又想揉.搓摩挲,这其中的乐趣,这世间也唯有墨池一人独得。
墨池于是又默默摇头,极有良知地暗怪自己,当真算不得一个好女人。
不过,有良知归有良知,现实则又归现实。自她还是齐映月的时候,她便不喜欢把良知当做自己处世的圭臬。
世人活着,各有其乐趣。她此生不需要再身负仇恨,不需要再去雪耻,难道还不许她找些别的乐趣吗?
墨池勾着唇角,不动声色地瞪着元幼祺的反应。元幼祺果然上道儿,被墨池盯着,心里就先没出息起来。
“阿蘅——”她拉着墨池的手,摇啊摇,抻长了声音,卖乖讨好。
幸亏梁少安和唐喜早有眼色地躲到远处墙角下装闲汉去了,不必魔音穿耳地听他们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撒娇。
墨池见元幼祺如此,也不忍深究,将分寸把握得极好,微微笑道:“陛下可知哪句话说错了?”
元幼祺腻上来,环着她的腰,涎着面皮嘻嘻道:“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