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如今岂不是跟了个戴罪的瞎子?到那时,爹和娘可不要操更多的心?你……”
“娘,孩儿明白。”我打断了还欲就这个话题展开的娘亲,认真地看向她。“既是天子赐婚,虽未结秦晋之好,却也是一桩缘分。如今他遭流放,于情于理,为他祈福都不为过吧?”
“女儿想明日去广阳寺为父母祈福,也捎带着为流放的状元拜一拜佛祖。”
“也行吧。你也病了这么久了,这次出门,就当散散心,养身体了。这次祈福回来,就把这件事儿忘掉吧。娘会和你爹仔细商量,为你挑一个乘龙快婿。”母亲看着我沉默了很久,终是道。
第16章 第 16 章
车轮辘辘,我正在前往广阳寺的路上。
今日的我,满头满身精致的金银首饰,腰间坠着沉甸甸的玉佩和荷包,在红弗和兰舟的陪同下向城郊广阳寺行进着。
谁也不知道,我的内心正酝酿着一个疯狂的计划。
到得广阳寺,我走过红线阁和姻缘树,走过和静鲤对弈过的小石桌,走过静鲤书房下的窗,走过后院静鲤养的那片菜园,最后走到了和静鲤一起喂过鱼的小池子。
“红弗,我想喂鱼了,你去前院找管鱼池的小和尚要些鱼食来。”红弗应声去了。
“兰舟,我渴了,你去寻杯茶水来。”瞧着红弗远去的背影,我又转而支开兰舟。
“可是小姐,留下您一人在这,怕是不好。”兰舟的神情有些担忧。
“这广阳寺我从前三天两头地来,说和家里后院一般熟都不为过。我就在这等着你,不会有事儿的。好兰舟,你家小姐我可真快渴死了。”
许是想到我独身来这广阳寺的次数确不在少,兰舟终是磨不过我的软磨硬泡,起身匆匆地去了。
广阳寺之名气,一直以来都是与姻缘树分不开的,但论起富家女眷祈福,求平安,广阳寺并不是首选之列。也因此,之前未跟着我的红弗和兰舟,一次也没来过这广阳寺。
我一边盘算着红弗和兰舟这一去需要的时间,一边快速从广阳寺后门逃走了。
广阳寺的后门是小和尚挑水浇园的小路,知道的人不多,行人更不多。我沿着这条小路下山去了当铺,当掉了自己满头满身值钱的首饰,换了足量的银票做盘缠。
目的地,丰州。
爹,娘,女儿对不起你们。
但女儿得去见她,女儿得救她。
第17章 第 17 章
这一路来,每到一地,我都四处打听关于流放队伍的消息。在追寻阿鲤的那条荒凉偏僻的流放路上,最凄惨的时候,我搭过吱呀乱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牛车,喝过满是泥沙的溪水,吃过树林里不知名的野果,睡过四面漏风的破庙。但只要有机会住在客栈,我总是将自己拾掇的干净漂亮,我期望下一秒就能见到她。
赶路的途中,我常常望着路上变换的风景发呆,想象着阿鲤路过这的时候是怎样的景象。但想到最后,总不可避免地想象出在木枷锁中磨出血痕的手腕,或是被树枝绊倒时无神的双眼,然后更心痛,更焦急。
这天傍晚,我到得莲花山脚。莲花山地处偏僻,因山中的莲花庵而得名。山脚下唯一农家,当家的是一赤脚郎中,以靠在山中采药,和为十里开外的村落居民看病为生。见天色实在不宜再赶路,我在农家求宿。
山中之夜寒凉,女主人孟婶为我熬了一小碗姜汤驱寒。我谢过孟婶,双手捧起热腾腾的姜汤小口抿着。孟婶坐在我身边就着油灯补衣服,想是等我喝完好收碗。
“孟婶,请问你近来有没有见过一流放队伍路过此处?”我已经养成了习惯,无时无刻不在打听阿鲤的消息。
“有哇!”孟婶闻言抬头,面上竟带着些愤懑的神色。“倒是一个月多前了,两个官差压着一个有眼疾的少年路过这莲花山脚。夜里下了大雨,他们一行三人就借宿我家了。那少年被雨淋了伤口,恶化流脓还发高烧,老孟半夜里还偷偷给他上药来着。哎……挺清秀一孩子硬给折磨成那样,我看着都心疼。”
“那他们离开时往哪边走了呢?”我听着心疼万分,语气不觉急迫了许多。
“哎……那两个官兵简直不是人啊……”孟婶捏紧了手里的针,认真回忆了起来:“那小犯人身上各处的伤本就恶化得厉害,又淋了场大雨,从来的那夜起就高烧不退,病情一日比一日重,怕是也没几天好活的了。大雨连着下了三天,第四天早上那两人收拾行装准备走了,我和老孟却没看见那小犯人,拉住那两人一问,你猜他们说什么?反正也活不了了,半夜就给扔山脚林子里了好早些回去交差!你说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我和老孟伞都来不及打就冲到林子里寻人去了,大雨淋了一夜,我们四周都找遍了才找到一处有淡淡血迹和碎布片的地方,却没看见人。后几日老孟和我又陆续寻了几次,都没找着人。这山里野兽也不少,怕是……哎姑娘,你别哭哇!”孟婶结束了回忆,手足无措地看着我。